佩佩猛地看向颜恒,又看向颜忱,他低头站在那里,在颜恒说到颜杉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这应该是事先已经商量过的。
颜杉不算是颜老夫人的亲孙子,可是她仍旧皱了眉,“冒然上战场,到底不妥。”世族大家的子孙是很少会上战场的,倒不是说看不上战场,而是当兵的就极少。他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大家之学,差不多都得要到庙堂之高才能发挥这样的用处。所以颜家这么多年,出过的正一品公卿数不胜数,只是什么将军之类的却影子也不见。
颜恒看了颜忱一眼,颜忱便躬身上前,“母亲,杉儿性子软和,照儿子的意见,也是送上战场磨练一番才好。”
吴氏被管着禁闭,颜栀被送去乡下庄子里,颜柊也嫁人了。整个二房就颜杉一个孩子,颜忱若不是万不得已,怕也不会出此下策。颜老夫人抿了抿唇,“去把吴氏和杉儿都叫来。”她看向颜忱,手在扶手上点了点,“这事儿本是你们做主便罢了的。可是吴氏就杉儿一个儿子,怕是如何也是舍不下的,”她叹了口气,“且把她叫来问一问。还有杉儿的意见也是。”她的眉眼里倒是没有什么暖意,“若是他不情愿,那颜家没由来要出一个逃兵。”
这话便有些重了。颜忱低着头站在边上,此刻也是一声都不响了。若是站在他后头就能看见,他的背心几乎都有汗湿出来。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不算暖了,甚至已经十分凉的,衣服也是有三四层加身的。
颜恒似乎并不把这事儿放眼里,他又转过来问佩佩,“佩佩,我问你,若是陛下要出兵最好要在什么时候出?可是要再磨一段突厥?”
佩佩摇头,“陛下英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是越早出兵越好,一是三城的百姓恐已遭不测,二是若是迟迟不出兵,等的谣言传的满城皆是的时候,民心易乱,这是大忌。三是大伯父曾与我说过,兵贵神速。若是慢条斯理的赶到,即便是突厥没有打的心思也未免不会再取一胜,若是节节败退,怕是就要等着突厥狮子大开口了。”
颜恒露出笑意,这下是连着颜阁老也微微点头了。颜恒对佩佩从来不会觉得她是个姑娘家所以不必了解这些事,他瞥了颜忱一眼,甚至问到,“那么,你觉得你二哥此番是否应该上战场?”
佩佩朝颜忱看了一眼,见他也好像不经意一般的扫了自己一眼,她倒是实话实说,“若是依我看的话,是不该的。”她这话才说完,外头就有尖声叫到,“佩佩说的是,佩佩说的是。”
吴氏显然是知晓了这件事,她比颜杉先到,一进门就跪在中央,眼泪糊了一脸,连连磕头,“母亲开恩啊。媳妇儿就杉儿这么一个儿子,他平日里都只是念书写字,学的都是读书人的事儿。虽有心建功立业,可是他身子弱,怕是还没到战场便病在途中了。这如何使得,望母亲开恩啊。”
她这话倒好像是颜老夫人要避着她的儿子去战场上送死了一般,便是赵氏听到也微微皱了眉,李氏冷笑了下,“二弟妹不必如此,这事儿二叔也是同意的。想是没有人比那孩子的父亲还关心自己的孩子了。”
吴氏猛地抬头看颜忱,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心里倒是有千言万语要去责骂他,到头来也只是重新磕头,“母亲开恩,母亲开恩。”
颜恒是看不上这个弟妹的,他只当没看到,接着问,“佩佩,你接着说,如何不该了?”
吴氏一听这话便抬眼看佩佩,一双眼炯炯有神,倒是好像把全部的希望都投注在佩佩身上了一般,佩佩可学不会做什么好人,她直接说道,“二哥身子孱弱,不学武艺,怕是就是骑马也行不了半天,空变累赘。更何况他顶着颜家的姓,即便是伯父们把他悄悄放进去,这即便是做将军的想必也是有几分眼色的,如何不能对这个颜家子孙更多照顾。怕是到时候去不是打仗了,而是去战场上找人伺候了。”
她说着风凉话,见吴氏眼里都是纠结的神色,她自然是纠结的,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去参军,可是又何曾想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佩佩接着说,“不过若是想着要一个功名便叫他去战场也不碍的,兵不败的太厉害,二哥是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届时,看那将军有没有眼色,若是机灵一些,自然会主动送一个功名来给二哥的。”
其实佩佩说了一半,吴氏便知晓了。这件事,虽说明面上看着颜杉有着危险,从军不易。可是到底还是颜忱聪明,仔细一想便全都是好处,即使回来之后挂一个虚职,也比如今呆在家里这般下去好。可是佩佩把话全部都说透了,她刚才又一进来就哭说不想要儿子去……如今可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果然,颜恒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可惜佩佩不做男儿身。”他朝颜老夫人和颜阁老拱了拱手,“父亲,母亲,佩佩所言甚是。是儿子们目光短浅了,还望父亲母亲重新决断。”
颜老夫人自然是笑眯眯的看着佩佩,挥了挥手,“也不必说了,自然是不必去了。”她朝佩佩点头,“咱们佩佩自然是比之男儿也是半点不差的。咱们不和男儿比,咱们是贵女里头的头一份的。”
吴氏看佩佩的眼神十分复杂。她垂着脑袋,却还是不断安慰自己,毕竟,毕竟,只要上到战场,危险就还是有的。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