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来到议事殿前,想了无数种可能,无数个可能会寻来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
宽阔大殿的最前方,坐着的那抹身影——
竟然是当今帝王赢厉的亲爷爷!
虽然当初他不是太上皇,只是个闲散王爷。
但后来赢厉的父亲与赢厉登基后,他的地位便变得崇高,封号皇祖公。
在尔虞我诈的秦宫里面,他极少露面,从不参与党派权利斗争,只喜垂钓,只顾每日闲云野鹤,吃喝玩乐。
陈玉皎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会突然来找她。
她依礼准备下跪作揖:“见过皇祖……”
只是还没跪下去,一把年纪的老爷子忽然快步走了过来,连忙扶住她:“你别跪,你先别跪!”
他的目光在容弈身上再三流转,问:“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容弈、容神医?”
陈玉皎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却还是敛眸应下:“是。”
赢松长的目光更是在他身上细细看着,从身体,到脸。
早前半个时辰时,荀祯回到御医院收拾东西,实在想不通,忍不住找他这个同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念叨:
“皇祖公啊,您说奇不奇怪?从未见赢帝对哪个男人那般上心过!”
“我回来时,还让那黑御卫统领晏伐特地来提醒我,要我务必多注意容弈那小子的身子,不可让他累坏了。”
“我总觉得这话越品越不对劲儿啊……”
赢松长自然也感觉了不对劲,这才特地前来,盯着容弈看。
这身段……的确是比寻常男子“柔美”,
这脸……也的确是比寻常男子精致,耐看。
这气质……也的确是有几分那种味儿……
“所以……你真的是见过赢厉……是赢厉为了你,同意你在医馆给各大营将士们治病?还因为你开设什么新的烽医台?”
陈玉皎微微皱眉,这话怎么问得也不太对劲?
“算是吧,不过……”
她想解释两句,可老爷子开始连连叹气,甚至不停跺脚:
“造孽啊……简直造孽啊!”
“苍天啊!华秦的列祖列宗啊!”
老爷子甚至高举双手,仰头看天,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他的心情近乎久久不能平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那个看起来冷血冷情、杀意凛然的孙子,华秦堂堂的帝王,竟然有龙阳之好!
这传出去,整个华秦的脸都被丢尽了!
这让他入土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太祖、太高祖!
不过…………
他又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
别的男人孩子都可以上战场,可赢厉一把年纪还没有任何相关倾向。
有……总好过没有好吧?
有一个他喜欢的人……总好过他一辈子孤苦伶仃……无人说说体己话好吧?
有那方面的感情,总算证明他的孙子,不是个杀人如麻、毫无人类情绪的石头吧……
“哎……哎……哎!”
赢松长,连连直叹好几口气,又转过身来,盯着容弈道:
“男的就男的吧!有总好过没有……”
他语重心长地对容弈叮嘱:“你可要好好对待阿厉啊,他对你那般好,那般信任你,你切不可辜负他、背叛他,伤害他!”
“你们之事,目前也绝不可张扬出去,以免引起朝局动荡!”
陈玉皎听得有些懵,什么叫他们之事?
但仔细想了想,皇祖公指的是赢帝那般重用她、打破陈规之事?
的确,赢帝在此事上对她是特殊了些,许是因看在祖父份上的原因,她本就没打算张扬。
“皇祖公放心,我身为华秦人,终身定不负华秦、亦不会背叛秦帝。”
陈家,忠于华秦一生。
皇祖公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坚定,信念。
天啊!这是何等深沉的爱!何等大的决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啊!
若是个女子,该是多么的好!
偏偏是个男人……
没眼看……看不下去……
“你……你早点休息吧!哎!哎!哎!”
又是连叹着几声气,一把年纪的老爷子迈步往外走,又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
陈玉皎看得皱眉,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一时间她完全想不到那么天马行空的方向去……
而直到坐在马车之上,赢松长还在连连叹息,一次比一次叹得沉重。
虽然在极力逼迫自己接受,这算是一桩好事,可也实在是太扎心窝子……
毕竟他的孙子,在他心里可是最伟岸的形象啊!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仿佛老了好几岁,身子都佝偻了,信念的高墙也顷刻崩塌。
向来天天无忧无虑、喜笑颜开的老爷子,好像再也不会笑了,只剩下唉声叹气。
直到马车行驶出很远很远,赢松长又想起一件事,吩咐:“常伯,让蓝田大营那边的人加快点速度吧,烽医台得尽快建起来,阵仗还得弄大一些!”
若过不了几日,容小子和阿厉的事情闹出去,好歹容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