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赢菱走过去拉他,“九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今日被那些人气着了?
既然是用膳的时间,就不要去想那些政事,人是铁饭是钢!”
她硬拽着赢厉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左右两边,各两人,相对而坐。
赢厉对面坐着的是赢长屹。
赢长屹视线落在赢厉脸上,只是一眼,便盛了碗汤递过去:
“阿厉近日朝政繁忙,损心耗神,且气大伤身,尝尝大哥做的宁心益气汤。”
汤里的每一个食材,如人参,茯苓,百合,金丝菊,全是他精心挑选,提前熬制,为他量身定做。
每次他这个长兄,总是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连桌上的菜肴,酱炙鹿脯,清炒藿菜,香煎羊肉,白水豆腐,粟米饭等,亦是家常之菜,香气扑鼻,温暖脾胃,绝非秦宫那些菜肴可比。
赢厉眸中的情绪克制而下,大手接过赢长屹递来的碗,“长兄有心了。”
他浅饮一口,温度正合适的汤滋养肺腑,宛若连一些火焰也足以湮灭。
赢长屹又为赢菱盛了碗:“菱儿你心浮气躁,当滋阴泻肝。”
也是为其特别熬制。给赢菱后,他才特地为陈玉皎盛了碗,并未多言,只递给她:
“玉皎,小心烫着。”
陈玉皎只垂眸看一眼,就知道其中的药材,是最适合她的身体滋补,也因滋补之物不宜凉冷服用,所以一直用小炉温着。
递过来时,赢长屹还用勺子轻轻舀荡了下,降低其温度。
赢菱看得不禁打趣:“哟哟~大哥,怎么没见你担心我烫着呢?有了妻子妹妹都比不上了是不?”
赢长屹向来稳重的神色,微微有些泛红。
陈玉皎也有些局促,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到底脸皮薄。
还是赢长屹给每人倒了杯果酒,转移话题:“今日难得一聚,同饮一杯。”
他目光又落向赢厉:“阿厉,如今玉皎与你同朝。
她的政见我不担心,只是身体还在康养阶段,不宜熬夜,你日后得省着点。”
“若你身体有不适之处,亦可尽管告知玉皎。
以后她便是你长嫂,不必见外。”
这是把陈玉皎介绍给赢厉这个至亲手足。
陈玉皎也端起那果酒杯,一同面向赢厉:“君上,成婚那日你没来,我与大师……”
她叫顺口了,眼下又立即改口:“我与长屹同敬一杯。”
两人举着青铜酒杯,庄重又带着家人感。
赢厉那双深邃讳莫的长眸里,深深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本就墨色的眸愈加犀利如渊。
他那大手执起青铜杯时,杯中酒明显晃荡,小小的酒杯,也像是一片波澜起伏的大海。
“好,同饮一觞!”
低沉深劲的话语,也听不出喜怒。
一杯酒,一饮而尽。
陈玉皎与赢长屹也饮下那杯果酒。
赢长屹开始为赢厉夹菜,“阿厉,听闻你又一日未曾用膳,无论何时,身体为重。”
只是赢厉那张脸始终深沉,如同阴沉沉的天幕,周身还笼罩着一股浓厚的威压、凝重。
夹过去的菜,他几乎未动筷。
陈玉皎敛了敛眸,想起赢菱之前的话。
被母亲催婚,被满朝文武集体上奏一整日……
她放下筷子:“君上一向以政事为重,未解决事宜,恐怕无心用膳。
要不我与君上先聊几句,将棘手的政事先解决?”
赢长屹也看出今日的赢厉心不在焉,“好,玉皎,你带阿厉去书房,正巧我去厨房再加一道菜。”
陈玉皎本想说在这里聊就行,可转念一想,赢长屹是刻意在回避政事。
他不插手任何政事,南楚太妃与李清随那边,才能拿他没辙。
“好。”陈玉皎应下,起身看向赢厉,“君上,请。”
赢菱手撑着脑袋:“啊?这饭又吃不成了么?九哥你快去,速战速决!我等着你们!”
不然就九哥那样子板着个脸,谁吃得下饭啊!
最终,陈玉皎领着赢厉,走进赢长屹的书房。
书房整齐干净,置物架上竟空空如也。
窗外那树山茶花开得格外美丽,未关窗,花枝招展,浅香阵阵,像是在默默陪伴。
陈玉皎想起商议之事盛大,将门窗尽数关上。
外面,亦有赢长屹安排的护卫值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房内仅剩两人。
陈玉皎才走到书房一案桌前,“君上,请坐。”
赢厉那视线落向她,由于高度,总带着种俯视之感。他那长眸微眯:“陈玉皎,你很了解寡人?”
陈玉皎垂眸答:“君上今日与太后相处不合,定心有郁结。”
她对赢厉的过往,了解许多。
当年,先皇还未登位时,去华秦民间巡查,偶遇当今的华秦太后,并娶回宫,生下赢厉。
后来局势动荡,赢厉3岁就被送去盛赵国为质子,同去的还有他的母亲。
那是赢厉第一次,被他的父亲、乃至整个宫廷抛弃。
直至十岁那年,才被祖父接回华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