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凝神望去时,这女子的幻象又像是被一只手搅乱了,变成一团碎影,而当他的视线往旁边挪移时,这道幻象又重新凝聚,偶尔才掀起丝丝波澜。
女子像是在刻意回避余淮的视线,但又并未阻止余淮向她走去。
“道友可知这岔路如何去选?”余淮停下脚步,问。
没有任何回应,那个女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余淮说话一样,依旧静静地站在岔路口,任那如瀑长发随风飘摇。
余淮眉毛微皱,但还是朝女子走去——她是唯一可能的解题人,余淮必须和她问个清楚。
随着余淮与女子距离越来越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子竟然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仿佛不再是幻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周围的景物也渐渐具化,荒地上有一排排嫰竹抽出,竹叶飘飞,鸟鸣悦耳。
此时,即便余淮盯着女子看,她的背影也再不会模糊,再不会闪动了。
余淮进一步靠近女子,正想询问,一个眉间刻着利剑的少年突然自女子身边走来,使得余淮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少年眼中充满了凄悲,但泪光闪烁间,又能看见一
丝不甘与斗志。
他从女子身旁经过,眼睛却并未看向女子,而是如若无人般走向前方——在他的前方,有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冢,坟上长满了荒草。
少年走到坟前,停下了脚步,沉默良久。
青筋暴起的拳头被他攥得越来越紧紧,最后竟掐出血来,而他却浑然不知,只是眼中的恨意与杀念愈演愈烈。
“师尊死了,被这天地绞杀于绝望之中。他是有望成圣的大彻大悟之人,天资震古今,却死得如此荒唐,死得如此彻底……”
少年说完,合上眼睛,昂头向天,似是在阻挡泪水涌出,等少年睁开眼时,他眼中的悲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剑一般锋锐的坚定。
他转身离去,走向孤冢之后的路,速度不快,却脚步沉稳,充满决绝。
女子知道他要做什么,焦急大喊:“快回来,你会死的!”
然而少年却只是脚步顿了顿,嘴中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什么?我不听你的抱歉!我只要你留下来,哪儿也不去!”
女子身影飘动,追向那步步远离的少年,却被他绵软而又霸道的一掌送了回来,仿佛他根本就听不见
女子揪心的呼喊,也看不到她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
“徐风安,你忘了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了吗?你说过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带上我,都要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听到这里,少年再也没法心狠了,他回过头来望向女子发红的双目。
本就极力克制才保持淡然的双眼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决堤之河,淹没了他的面颊,但最后,他还是艰难地转过身去,走上了那条孤寂的路。
“我接下来要走的,是一条没有归途的地狱之路,保护不了你,也没法带上你。”少年说。
“回来啊!徐风安,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违背誓言?”少女的泪水与呼喊再也没能唤来少年的回眸,他脚步坚定,越走越远。
“抱歉,没能履行誓言。”
这是少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东西,使得乌云逆转,竹叶回枝。
天地间的一切再次回到了余淮刚踏入此地时的模样。
一开始余淮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少年凭空出现,从女子身边走来,重复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他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一段往复重
现的回忆,存在于女子的记忆中,被她的意识演化,形成了这段幻象。
这段幻象重演了五次,等到第六次即将发生时,余淮趁着那少年还没走来,赶紧向女子询问岔路的选择。
之前的五次重演中,余淮一直试图与女子交谈,但都失败了,她好似沉浸在这幻象之中,无可自拔,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女子单纯的不想理会他。
不论如何,岔路口只有这个女子存在,也只有她可能知道那两条路都通向何处,因此,余淮还是得设法询问她的意见。
余淮猜对了,在第五次重演结束,第六次重演还未开始时,女子终于听到了他的询问。
露出复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忧伤,说:“路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路就在你的前方,就看你自己,会作何选择了……”
这番话并没有让余淮明白如何选路,反倒让他更加迷茫了,他正要继续询问,第六次重演已经开始了。
余淮本想等这次重演结束之后再向女子询问,却惊愕的发现,他这次竟然成为了这次重演的一部分,如那少年一般,从不知名的地方走来,
路过女子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向那座无人问津的孤坟。
一切仿佛都被设定好了一般,余淮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被莫名力量操纵,重复着少年的动作,重复着少年的话语,重复着少年的神情,直到他站在孤冢之后的路上,看到女子为他撕心裂肺地哭喊。
“路就在你的面前,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