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一直活下去,修士就能无限地成长,这种功法,当真神奇。”余淮感叹一声,拨开眼前的迷雾,继续跟随少年的视角观看他后续的人生。
少年自毁灵根,让宗主大失所望。
他被赶出了仙门,回归凡尘,住进了那个他曾住过十六年的茅草屋。
其实就算少年执意修炼此法,宗主也不至于赶他下山,因为他走的道路虽然需要经历漫长时间的成长,但未来依旧可期,只要活下去,终究有一天能成为宗门的支柱。
但宗门的老祖在那时发话了,命令宗主一定要将少年赶下山去。
因为这种功法想要走到最后,必须经历红尘的洗炼,必须要有极为坚定的信念与方向,否则很容易迷失在孤寂的岁月长河之中。
这种功法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只需要一直活下去就能无限成长,但宗门老祖知道,“活着”这两个字,可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对修士来说,活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或许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一直活下去,活到自己熟悉的人全都死去,活到记忆中的景物全部变样,活到这世间再无任何东西与自己
有关联,到那时候,死亡几乎已是必然,因为其中的孤独与迷茫,会让人发疯。
因此,对于走上这条孤独之路的少年来说,最好的历练方法就是让他自己去感悟,自己去思考——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此刻的少年来说,他活着是为了复活他的母亲,因为他此时只有十六岁,只活了十六年。
可他若是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之后呢?到那时候,他恐怕会连他母亲的模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只是,现在的少年还体会不到这一点,他一心只想着要复活他的母亲,无论经历多少困难,无论遭遇多少险阻,他都会咬着牙,倾尽全力地走下去。
他继承了他母亲留下的三块贫田,如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起早贪黑,照料那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土地。
一开始村里人会笑话他,说他之前被仙人选中,走进仙门的时候有多风光,他现在扛着锄头下流汗的样子就有多落魄。
对此,少年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应,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觉得无趣,于是不再说他被仙人赶下山的事,反倒追着他问仙门内的事情,惊叹于他
的所见所闻。
少年就这么孤独地生活着,生活贫苦倒是没让他觉得难过。
因为只要他活着,他的修为就会一直不停地增长下去,就是年龄越来越大之后,说媒的人会经常堵在他家门口给他介绍姑娘,让他感到颇为无奈。
他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没什么财产,应该没姑娘愿意嫁他才对,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别人觉得他年轻力壮,又是进过仙门,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也比那些不学无术,活儿不怎么干,整天就喜欢到处瞎逛的小子要靠谱。
但他还是拒绝了,他走的是一条孤独的路,不能牵扯上别人。
说媒的人见他如此坚决,也只能作罢。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复当年的稚嫩,而是换上了一副成熟的面孔。
平和的年月持续了十来年,终究到了天灾降临人世间的时候了。
汹涌的洪水冲毁了村民们的稻田,本已经快要丰收的水稻被瞬间淹没。
等到天色放晴,太阳毒辣辣地晒下来的时候,这被泡烂了的稻田里到处都飘荡着腐烂的臭味——村民颗粒无收。
村里的老人表情悲苦,拄着拐杖跌跌撞
撞地走来,对着腐烂的稻田拜了又拜,嘴中默念着什么,似在祈求神明的怜悯。
可是神明非但没有怜悯他们,反而变本加厉了。
洪水过去后,接着便是持续了八个月之久的大旱灾。
这场旱灾把村里的稻田晒得龟裂,别说稻子,就是人走在上面都硌得慌。
村民的存粮很快就吃光了,于是成群结队地上山挖野菜,抓野物,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
等到能吃的都吃没了,饿得两眼发昏的村民就只能啃树皮,嚼树根,甚至有些人实在饿的不行了,就会吃起观音土来。
观音土这种东西听起来像是神明的馈赠,但并不能提供能量,还会堵塞肠道,吃多了,人的肠胃就会变成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死在绝望之中。
那个曾经拄着拐杖跪在田埂上向神明祈福的老人就是这么死的,他死之前已经虚弱到只能躺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觉得饿,只是一个劲地揉肚子,嘴中喃喃着:“吃饱了啊……怎么反倒站不起来呢?”
老人死后,被烈阳晒得眼珠凸起,没有苍蝇围着他嗡嗡直叫,因为苍蝇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吃了个精光。
只有他那还留着一口气的老伴为他掉了两滴泪,嘴里一个劲地说:“拜了一辈子神仙,到头来就是死了,也没见他们降临过人间……”
听到这句话,少年大受震动,他想起了自己尚还在襁褓中时的记忆,想到了妇人的眼泪,想到了那个驾驭着飞剑而来,却又匆匆离去的冷漠修士。
仅仅是一场洪水,一场旱灾便能让世间苍生受尽疾苦,可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