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与缇萦家如今的境遇是一样的。
一切都好时,家中总是络绎不绝,打从医苑被官兵贴了封子,人人避之不及,世态炎凉,人心叵测,缇萦也大约明白了这其中道理。
“家中突遭横祸,始料未及,多亏了祖母,要是没有祖母,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缇萦缓缓道。
“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可来寻我,若是不便,来寻玲珑也行,她素来都是喜欢你的。”金星回郑重道。
缇萦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到了第四日,下人们抬着邹氏的灵柩走过淳于医苑门口,缇萦走在人群最前面,缓缓朝着墓地走去。
“你听说了吗?淳于大夫治死人了!”路人甲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缇萦耳中。
旁边的路人乙冷哼一声,半遮着嘴巴:“临淄现在谁不知道,治死的还是刘家的二公子,刘家这次闹得非要仓公赔命呢!”
“赔命?凭什么赔命,谁不知道那刘义是个风流子,死在女人堆里那是迟早的事!”路人丙适时加入讨论,不屑道:“淳于大夫还没状告这一尸两命的罪过,这要真告起来,他胡县令也得吃一壶!”
路人丁不由得疑惑道:“都说仓公没儿子,看这样子,是真的,在前面打幡的都是个姑娘,你看看,多没脸……”
“你闭嘴吧,你也太小瞧前面的那姑娘了,那缇萦姑娘的医术可是仅次于仓公,人送女神医,什么都不懂,一群蠢货。你们要是有个那样的姑娘,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路人丙喝斥道。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路人丙,这聊个天也能被骂,“看什么看,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玩意儿!”
缇萦微微低着头,她以前并不明白古代非要有儿子,可经历了今日这么一遭,她算是明白了,落后的封建制度允许男性可以做任何事,却桎梏着女性的一生。一路走过来,听到的闲言碎语太多了。
路过赵府的时候,赵府家门紧闭,与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家一样,缇萦张作毫不在意地扫了眼赵府大门,继续往前。
葬礼进行地很顺利,身为家中唯一一个没有及笄也没有出嫁地女儿,缇萦须守孝三年。
淳于老太太眼瞅着憔悴不少,缇萦放心不下,歪着脑袋坐到老太太身边:“葬礼很顺利。祖母,你尽可放心了。”
老太太拉过缇萦的手,拿自己的手捂着缇萦的小手,嘴角扯着一丝笑:“这几日你也受累了,你那几位姐姐闹着要回来,我没肯,你父亲的事如今是悬着空中的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她们要是回来了,万一受个连累,就得不偿失了。”
“你三叔回信了,他已将这件事报上去了,约摸案子会送到长安审,为我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算着日子,胡县令明日就要带着你父亲去长安,我们跟在后面,护着你父亲的安全,怕有心人作怪,害了你父亲性命,来个死无对证,所以我们一起去长安。”老太太脸上带着一种无奈。
缇萦点头,四位姐姐的夫家在长安也算叫的上名号的,万一刘家真把淳于意当鱼饵,那上钩的肯定会是刘卬感兴趣的。与其把整个淳于家摆在刘卬面前,不如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缇萦第一次这么佩服老太太,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三思而后行,冷静的站在棋盘旁,心中盘算着黑白双方各自的能力和实力,接着等待时机,反败为胜。
缇萦的脑海霎那间闪过很多画面,一群人刀光剑影,她吓得躲在马车角落瑟瑟发抖,那些人又对准淳于意一阵挥刀动剑,几次都是险些命中,……缇萦故装坚强的再次点了点头,“一切听祖母的。”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笑,许是几天都未好好休息,交代完缇萦,累的眼睛迷蒙了,她侧了个身,似乎想睡了。缇萦替她压压平了枕头,捻捻背角,尽量让老太太舒服些。
只听老太太在临睡前,含糊了半句:“……那孩子定是为你父亲挡了这一灾。此去长安,定要救出你父亲……就是可怜你了……及笄礼怕是都没法办了……就连婚嫁都耽搁了……好孩子,别怕……一切都有祖母在。”
缇萦站在炕边呆了半晌,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家里人坐在一起说话还是昨天的事,如今家中就只剩下她和祖母了。她的手又抖了起来,眼前又是一床血水,婴儿青紫的身体,邹氏重重落下的臂膀。
天刚蒙蒙亮,胡县令就派人传来话,押送淳于意的囚车于辰时出发。老太太立马安排府里的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缇萦的箱子放的东西很少,所有的首饰,几件衣服和几本医书。毛竹正要封箱,缇萦出声:“去把所有的首饰换成银票。”
“为何?”毛竹急慌忙道,“那些首饰可是姑娘你所有的家当了,你把它们换成钱,以后想要再买回来,可是要加钱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此去长安,路途遥远,路上可能发生的事太多了,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缇萦缓缓道。
毛竹不敢再问,这几年下来,五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好,身上都找不出一点棱角,心中却是有盘算的。
随后起身,又往老太太屋里走去,老太太也只收拾了一个箱子,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