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藤似乎全然放下了心事,离开的背影格外轻松,想来也对,他这位杭州将军向来只掌管杭州兵马,连政务也不曾打理过,不论监察司还是郎中令,于他来说都是惹不起的大|麻烦。
无缘无故招惹来,本身就够烦了,更何况前者还要他在无垢山庄头上动土,这数月来愁得他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现在倒不用担心了,一番算计皆被猜了出来,他唯有破罐子破摔,将实情尽数告之,往后就是无垢山庄和皇城二者之间的事,与他可无甚关系了。
日头已微微西斜,徐青藤走后,此处便安静下来。
花天珠对这个世界的皇室全无了解,但在原先的花家,她对皇室并不陌生,总的来说这个名为紫禁的地方,内中争斗不休,但大都是在于争权,官权、兵权甚至皇权,和江湖关系不大。
郎中令直属天子,监察司明里由御史掌管,背后却不知是何人,但与天子作对,总逃不过是皇权之争。
若说要皇室中有人要针对对江湖上某个势力下手,这种可行性不大。除非这个江湖势力是另一政敌的附庸,必须动手剪除,否则皇宫里长大的都是人精,即使招揽不到,也不会随意惹祸给自己招惹麻烦,尤其对方是舔刀口挣命的江湖人。
她本不必考虑这许多,她总是要走的,离开了或许不会再回来。只是事情一旦关联到身边比较熟悉的人,她又开始忍不住为对方打算。
万一是无垢山庄不小心牵扯到储位之争呢?
这样一想,她忽然问道:“庄主,当今天子有几个儿子?”
连少主见她一副思索的模样十分认真,便径自站在一旁看着,忽然见她这样问了一句,也大致猜测到她的想法,不禁一笑,“他没有儿子。”
“……”
“他去年登位,今年也不过二十岁,不曾选过妃,连后位都还空置着,更不必谈有子嗣了。”连少主解释道。
皇室子弟一般都成婚早,但也有例外。如今在位的这个,自幼身子不好,所以成婚还要再晚些。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在位的天子比他年纪还小,即使监察司有人要对付无垢山庄,两人既不曾见过,为何天子偏要下达另一条密令?
“这便怪了。”花天珠到底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便再聪慧,也不可能以仅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一点信息,分析出时局来。
不过她使劲裹着一身厚披风,既是思虑又是忧心的样子,连少主看过一眼,却已不免生出几分暖意。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到叫他又出奇的冷静下来。
他心中发热,头脑却越发清明。
这个人,从开始的疏离防备,到现在一心为他思考,好像已将他当做十分亲近的人。
明明她已找到回去的方式,倘若无垢山庄真的倒了,她大可一走了之,何必这样为他打算太多?她这般作为,更好像是自知即便要离开,却也希望无垢山庄能再无后顾之忧一般。
莫非她是觉得,他身边谜团一个比一个乱,或许将来的不久便要面临大危机,她却很快就要走了,因此难免心中有些愧疚?这才忍不住想多为他考虑几番,不过是为离开的自己寻求一个安慰罢了。
这样。
她倒是不必愧疚。
连少主眼中冷意渐生,他不觉得生气,只认为这样好得很。
他也不该生气,毕竟对方离开前,还不忘为他着想,即使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也实在比任何一人待他都好。
但他不觉得开心。
且认为这样的好意不要也罢!
连少主心中想道,足以两相抵消了,他却也并非甚么好人,在密林中带了她回到无垢山庄,不过因为她是一个变数,叫他心有触动,后来更是承她一个偌大的情分,本就要助她尽早离开。
无垢山庄的事,他既已猜到是逍遥王作梗,自然会尽快除掉对方,且见了逍遥侯,他自然也能摸清监察司背后的主子,这一切和花天珠毫不相干,他本也不欲牵连她。
或许再过几日,她便要说走了?或者既然隐瞒下壁玉的事,便也可能不告而别?
他也收起笑容冷了下来,大约意识到这一点,他只侧身对着花天珠,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淡淡道:“不必多虑,我已得到几条线索,总能查到幕后主使,无垢山庄不会有事。”
花天珠点点头,她心思灵敏,已发觉连少主的语气比先前冷厉许多。
但她以为这语气是对监察司的行为不满,心想若她是连少主,遭受无妄之灾,只怕这时候也是会心有怒气。
确实半点不曾想过会与自己有关。
花天珠走回后院时,投壶已至结尾,获胜的是中途回归有些魂不守舍的徐姑娘,二十米远的细颈瓶,三次投壶便中了三次,这等结果不出意料已夺得魁首。
第二的是柳色青的师妹,柳色青剑法堪称高绝,他师妹虽然剑法不知如何,掷壶的功夫却十分厉害,三次投中了两次,还有一个擦边,倘若运气再好些,倒能跟徐姑娘再争个高下。
第三个是两个双胞胎姐妹,长相甜美可爱,家中是开镖局的,武功并不多精妙,只学了几手飞镖,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