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一片寂静,隐隐传来警卫中队便衣班团丁巡逻脚步,一间厅堂的八仙桌边,右侧靠窗的游愿瞥了一眼窗外,拿起小酒杯一口饮尽剩下酒水,左侧的程吟霜与坐在中间的罗奉为低笑中一同举杯。
与程吟霜又嘻笑着低语几句,罗奉为仿佛察觉异常,猛地一侧头:“嗯?这回把团里的内奸找出来,贤弟你和彭小姐都有功劳!来,我敬贤弟和彭小姐三杯!”
程吟霜大方地一笑:“罗团长客气,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依咏雪看,我与何先生反倒要敬罗团长三杯。来,何先生,咱们敬罗团长,多谢罗团长能信得过咱们这两位外人!”
游愿冷冷地站起身:“对不起,这份功劳,何某不敢领。罗大哥,彭小姐,在下先告辞,你们慢慢喝!”
“贤弟,你这是咋了?”
罗奉为一愣眉头皱起,放下手里的酒杯。
“大哥,可能是因为夜风,小弟有点着凉。”
推开雕花木门的游愿,停在了门槛前。
“哦。贤弟,你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也亏了你,又要负责镇上的安全,又要替罗某抓内奸,也他妈够累的!”
重重一挥手,侧过身的罗奉为一双环眼笑眯了半条缝。满脸微笑的程吟霜,眼角始终朝向房门边。
“大哥,彭小姐,你们慢慢喝,何某告辞!”
游愿侧身一抱拳,转身大步迈出顺手带上房门,刚走几步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喧闹,皱紧剑眉脚下瞬间加快,当走出这间在三墩最为隐秘的大宅,终于轻轻呼出口气!
从三墩主路经过又一座小桥,接着往前再走一百步,就能看到树丛边孤零零有一间灰扑扑的小瓦房。
房内分外屋和里屋,外屋作为客厅和卧室,除了一个长条板凳一张草榻,再也没有其他物品,作为厨房的里屋有一个小灶头,一个半旧的水缸,水缸边贴着一张灶王爷的画像。
但是里屋水缸边离地不到一米有个被有意挖空的两公分方格,上面简单贴着一层剪好的棂纸,只要被人轻轻一碰就能撞出去,然后在草丛和芦苇丛向前钻个不到五分钟,就能看到一条通往南汇的土路。
既处于自卫一团两个团部交叉中间点,又能从屋后眨眼逃离三墩,有了这两个重要条件,所以成为了游愿在三墩的临时住处。
没有选择住在两个团部的任何一处厢房,是因为那里就是一间有自由的大笼子,陷入重围就是死路一条!
除此外,游愿也不喜欢身后有不止一双眼睛和耳朵!
罗奉为并不是个傻子,能做到浦东一方豪强的地步,更不可能是个把义气和情分放在心头的愣头青!
所以,游愿任何时候都处于戒备状态,他相信程吟霜也一样,只是因为抗日同盟,才没有迅速调整到临战状态。
“奇怪,太奇怪了”
半小时后,返回住处躺在草榻的游愿脑子里乱麻越聚越多!
他左想右想,有两件事从哪个角度都显得极不合理。
而且,来到浦东后的这些天,也有一些不合理状况......
另外,程吟霜最近也是和以往不一样......
“等等......莫非这一切,她全都知道”
一下翻身坐起,游愿跳下草榻刚迈出一步,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草榻,歪头想了想只得从腰间拔出那把毛瑟M1930手枪,又从腰上摸出一个悬吊的小布袋,从袋内拿出一块旧布轻轻擦拭着枪身。
“笃—笃—笃”
三声轻脆敲门,游愿眉头轻皱,将最后的枪柄擦拭完,把旧布装回布袋,将毛瑟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慢慢走过去轻轻一拉房门。
“何先生......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中途离席?!”
门外一个人影敏捷地闪入屋内,游愿关上房门才看清眼前的程吟霜头戴斗笠一身粗布素色衫裤,和晚间的一袭丝绸红衫青裤的亮眼打扮完全不似一人,变得十分平常。
“彭小姐,这才半小时,你们这么快就喝完了。”
游愿重新坐到草榻,朝着面前脸有怒容的程吟霜一笑,慢慢地再次躺下。
程吟霜冷笑一声,拿过长条板凳坐到榻旁,死死盯住榻上的游愿:“何先生,我很快就要走,没时间和你猜谜,有话直说吧!”
“怎么?没话说吗?好,你不说,那我来说!何先生,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声,别忘了你到底是谁?也别忘了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行,我说完了,听不听在你。看来,这里不欢迎小女子,那小女子就不打扰何先生,告辞!”
起身大步来到门边,程吟霜又冷哼了一声,右手迅速朝前一伸。
“彭小姐,何某有话说!你有兴趣听吗?!”
游愿一跃而起跳下,两个箭步凑近,程吟霜柳眉一挑,转过身慢慢点头。
拖过长条板凳,游愿和程吟霜同时坐下,但两人都相隔近一米距离。
沉默了几秒,游愿率先压低声音开口:“我有两点不明白,请彭小姐指教。第一、曹小金通敌,证据充足,你完全可以制服他,为什么要打死,让我们白白失去一个获得敌情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