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絮后槽牙一疼:
啊,这个,能退给熊场长吗?
谭小絮问:
“狱警同志,这个人是伤了还是病了?”
两个狱警直接把那人抬上谭小絮的马车,让他躺在马车上,嘴上解释道:
“嗐,他就这德性,据说从前是个有名的大作家,出过好几本书,觉得自己蒙冤了,好几次寻死,吞玻璃碴子,跳河,绝食,上吊,但是都没死成,折腾了几回,把自己折腾成这副熊样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
作家呀?
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谭小絮估摸着,大概是有点抑郁症什么的,本来当作家的人心思就敏感,而且作家大多向往自由,被关进去劳改,肯定痛不欲生,所以不想活了。
这要是弄回去三天两头寻死上吊的,这可难办。
谭小絮有些头秃。
六个劳改犯全都送齐了,狱警拿出一份文件,让谭小絮在上面签字。
谭小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狱警合上文件,很不放心的看了看站着的五个劳改释放犯,又看看单枪匹马的谭小絮,敬佩道:
“姑娘,你不简单呐!”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大概怕说出来会让那五个腿脚利索的犯人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
谭小絮没心思跟狱警开玩笑,抬起视线望向那五个站成一排的劳改释放犯。
想到电视里看到的教官训练犯人的场景,她依葫芦画瓢的喊了句:
“立正!”
五个人果然训练有素的站的笔直,包括那个人高马大的刺儿头。
谭小絮心里有些小雀跃,好,总算是经过劳改洗礼的!
“我来点名,叫到名字时喊到。”
谭小絮根本没用照着那张名单,直接依次把每个人的名字背了出来:
“孙白元。”
“到!”
第四个出来的中年男子朝前走了一步。
就是那个被刺儿头推了一把、却不敢反抗的中年男。
谭小絮努力记住这人的长相,把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身材中等,相貌也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属于扔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那一类型。
不过气质上,应该属于知识分子那一类的。
至少不是个庄稼汉。
谭小絮问:
“有介绍信和文件吗?”
叫孙白元的中年人放下怀里的被褥,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刑满释放的文件和劳改农场的介绍信。
谭小絮把介绍信没收了,问道:
“孙大叔,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孙白元声音也很平和,语气很谦逊:
“我以前是首都钢铁厂、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做过研究组组长。”
谭小絮眼前一亮,居然是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组长,技术大拿!
谭小絮瞬间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大叔一点也不平凡了。
“孙研究员,你好。”
孙白元听这姑娘很尊敬的喊自己孙研究员,这才面露一丝微笑、以示友好。
“归队吧。”
孙白元弯腰捡起地上的被褥,退回队伍里。
谭小絮继续念下边的名字:
“葛二宝。”
“到!”
那个农村小伙出列了,不用招呼,自己把介绍信掏出来交给谭小絮。
谭小絮也收起来,问了她刚才比较好奇的问题:
“二宝同志,你是因为什么被送来劳改的,犯了什么案子?”
“噗嗤——”
不等葛二宝回答,旁边几个人先笑了,连一旁的狱警也忍不住跟着咧嘴。
葛二宝那张古铜色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谭小絮被笑的好奇心更重了,干脆去问别人:
“他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一旁的狱警吭哧吭哧笑了好一阵,才告诉谭小絮:
“所有来蹲劳改的人都觉得自己冤,但只有这哥们儿,才是真冤。”
“??”
“他以前在生产队是放牛的,这天放牛回来,天气热,一身牛骚味,就扒光了去牛棚里冲凉。
“结果,大队长家的闺女来来牛棚找她爹回家吃饭,无意中看到葛二宝在牛棚里洗澡,大队长的闺女就趴在门缝往里偷看。
“大姑娘偷看小伙子洗澡,也没什么,这要是没有外人发现,说不定能成就一段缘分。
“可是偏偏不巧,这一幕被大姑娘的嫂子给撞见了,大姑娘的嫂子本来就看不惯小姑子在家得宠,这一下好家伙,可让她逮着机会了,满村跟人讲,自己小姑子偷看男人洗澡。
“那姑娘名声被嫂子败坏,觉得没脸见人,直接投河死了。
“大队长死了闺女,心头憋着火气,但是又抓不到凶手、没处撒火,想来想去,就把葛二宝抓了,送到公社,公社那边判了三年劳改。”
“噗嗤——”
谭小絮不想笑的,实在是忍不住。
葛二宝这奇葩的案例,绝对够上法制讲堂了。
自己洗澡被人偷看,明明吃了亏,反而成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