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一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
暴雨逐渐减小,但依旧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水雾。
澜江口。
周济桓的部队和高坤的部队在此地集结,整整一宿,所有人都在等候林孤生归来,许多人都失眠了。当然,这样恼人的环境,也很难入睡。
“报——”
周济桓眯起眼,深邃的眼眸一直看向南方滚滚的洪水,川流不息。
那士兵跪地道:“将军,敌军全部被洪水淹没了……最多有不足十旗的残兵在方家口西、南流窜。”
“有统帅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
周济桓面沉如水,他在强忍着悲痛,自己的亲弟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而他镇守汉江口的部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周晓鞍……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此时此刻,作为全军的主心骨,谁都可以悲伤,谁都可以难受,唯独他周济桓不行。
“再等等。”
“将军,齐振国将军调来的船只,悉数到位,”
“再等等。”
如此,那士兵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
吊兰山,中军大帐。
方家口前线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回来了,一大早,雨势刚停了些,陆陆续续有几千残兵游勇回到营地。
中军大帐前。
潘涛愤怒地把周晓鞍吊在了桅杆上,脱了盔甲,打得皮开肉绽。
“张力文呢?张力文何在!”
随着潘涛愤怒的咆哮,那些退回来的残兵面面相觑,有一个士兵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上将军,张将军战死了……”
“老子的兵啊,七十旗,整整70旗的兵啊,哪怕是70旗头猪伸直了脖子让敌军砍也要砍个三天三夜吧,他张力文都给老子打完了?”潘涛怒不可遏。
夜里,荀句见形势不妙,偷偷跑了,现在不见踪迹。
潘涛是真的愤怒了,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现在如同丧家之犬。
七万大军,一夜之间全没了,就这几千残兵。
要是就这么灰溜溜退回襄阳,自己难辞其咎,说不定还会被郡守大人推出去午门抄斩。
潘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吊在桅杆上的奄奄一息的周晓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皮鞭,狠狠抡了过去。
“啪——”
皮开肉绽。
周晓鞍闷哼一声。
有士兵颤颤巍巍道:“上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潘涛闭上眼,扔掉皮鞭:“我们还有多少士兵……”
“上将军,镇守译江的孙台将军也死了……咱们还有,不足20旗……”
“20旗……”潘涛苦笑,现在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回襄阳了,否则明年的清明,就是他潘涛的祭日。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场稳操胜券的战役,怎么就打输了呢?
“荀句!”
潘涛咬牙切齿,嘴里愤怒地吐出这两个字,都怪荀句,如果不是他错误的军事指挥,他怎会落入如此田地?关键是,荀句见形势不对,趁夜跑了,这不就是畏罪潜逃吗?
……
澜江口。
“启禀左将军,统帅回来了。”
中军大帐,周济桓刚打算书信一封,把
局势写给江城,便有士兵匆匆来汇报。得知林孤生回来了,周济桓如释重负,微微颔首,把信纸撕碎默默出去,果然,军营里喜气洋洋,所有人都在为林孤生归来而赶到高兴。
方家口一战,赢了。
敌军七十旗全部被洪水吞没。
大捷!
将士们欢天喜地。
林孤生看到周济桓,笑着走过去,便发现周济桓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免诧异:“济桓哥,周二哥人呢?”
他一开口,四下士兵纷纷笑容凝固,气氛诡异起来。
“他……”
周济桓刚一开口,便觉得压抑的很,喉咙干涩。
“他怎么了?”林孤生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顿时紧张起来,上前握住周济桓的肩膀。
“他……不知道,汉江口失守,将士们都死了,他……”周济桓低下头,眼角闪烁泪花。
军营里弥漫着一股哀伤。
林孤生咬牙,手一动,一杆长枪“咻”地飞入他手中,他默默走到一匹军马前,翻身而起。
“驾!”
“你去哪?”
“吊兰山。”
林孤生策马冲出军营,便有士兵喊道着“大帅”二字,曹顺见状,急忙上了军马,“第1军团第7旗第3营的,跟我上马。”
马上便有一百人上了军马。
他是营长。
曹顺率领一百悍卒跟了上去。
有士兵围过来,看向周济桓,忧心忡忡道:“上将军,统帅是去了哪里?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周济桓担忧,现在敌情不明,而且方家口的路已经被洪水淹没,林孤生一定是去吊兰山了,路况艰难,根本不利于大部队行军。略一思忖,他毫不犹豫下令:“全军按照原计划登船回白马渠,周琼何在?”
“末将在。”
周琼乃是周济桓的副将,二人也是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