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一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零陵城内乱作一锅粥,这些将领们被憋屈坏了,被荆州军羞辱也就罢了,城里这些青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天天骚扰,可算是把他们的火山弄爆发了,街上见人就杀,势必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态镇压暴动。
城外,林孤生率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李上阳默默走进郡守府深院,见到几个卫兵,询问道:“将军如何了?”
“唉,已经半日没下床了,发了高烧,在入眠。”
李上阳颔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滔天火势,耳畔偶尔传来的嘈杂的呐喊的杀戮声,他叮嘱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要离开这里半步,守好将军。”
“是。”
他缓步离开郡守府,一路上,见惯了许多大兵为了宣泄这几日的压抑,闯入民宅,烧杀抢掠,街头有被乱刀砍死的妇孺,又被轮番蹂躏的妇女,有被逼至墙角殴打的青年……生灵涂炭,一片狼藉。
李上阳置若罔闻,来到城楼下,忽然眉头一皱,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这里太安静了,守城的士兵呢?
他快步上了城楼,看到许多尸体,都是被一击毙命。
糟糕!
敌军无声无息摸上来了。
李上阳头皮发麻,立马折返回去叫几个士兵打算擂鼓鸣金,但士兵们早就杀红了眼,没什么人听他的号令。
形势严峻,荆州军应该已经悄无声息进城了,他看了看城内的火光,一咬牙,心知这个节骨眼想取胜几乎是难入上青天,便匆匆返回郡守府。
“敌军打过来了,叫人鸣金。”
这些卫兵面面相觑。
李上阳咆哮一声:“去啊,去叫人占据箭楼,鸣金,敌军打过来了!”
“轰隆”
城楼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隐约可见士兵的哀嚎,李上阳眉头紧锁,当即下定了决心,飞身进了柴山的房间。
屋内,飘荡着很好闻的檀香味儿。
柴山盖着一床大红绣饰以牡丹的袄子,他安静地躺在踏上,额头上冒着虚汗,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将军……”
李上阳轻轻走过去,惊醒了柴山,后者迷迷糊糊中看清是李上阳,松了口气:“上阳,几时了,你怎么来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啊。”
李上阳纵使身心紧张,却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军,敌军攻入城内来了,我带你逃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柴山闻言,剧烈咳嗽了一声,又咳出一大摊血,幸好李上阳手疾眼快,用手接过,认认真真道:“将军,长话短说,此地不宜久留,我背着你,我带你逃出去。”
柴山推开李上阳的手,摇摇晃晃,艰难爬起来,凄苦一笑:“上阳,我不走,敌军打过来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柴山行动不便,身子十分虚弱,差点又摔倒,李上阳耐性地为他穿衣服,简短迅速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柴山听完叹了口气,“我的披挂呢,给我取来……”
“将军,您的身体……”
“给我取来。”
李上阳
没办法,只好给他找来铠甲,柴山咳嗽了一声,利利索索穿戴整齐,握着腰间的军刀,道:“我不走,我要与零陵共存亡,我的将士们呢?”
“他们……”
李上阳沉默,二人相顾无言。
大敌当前,却无士兵守城,外面的厮杀声更加大了,很惨烈。
“将军,我背着你走,我带你逃出去,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咱们退回宝庆和鹤城,咱们来年再打回来……”
李上阳还欲劝告。
柴山却一摆手回绝,仰天长笑,拍了怕他的肩膀:“军人,当战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你我生来就该驰骋疆场的,畏畏缩缩,身为主将,应与将士们共存亡,休要再说,否则勿怪我刀下无情。”
李上阳见柴山这么执拗,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出来院子,来到郡守府前,空无一人,外面是无数益州军正在和敌军厮杀,地上放眼望去全是死尸。
“驾——”
人群让开一条路,赫然见到唐川手执长枪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百骑军士。
战事呈现一边倒的疲态。
益州军这几日精神和身体遭受双重折磨,又刚和城内的青年发生了流血事件,面对蓄谋已久的荆州军和民兵,尤其是夹杂着仇恨的被武装的民兵,难以抵挡,更何况,城内方才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暴动,许多士兵被调到城内各大区域镇压暴乱,就被荆州军逐个击破。
李上阳忧心忡忡,祭出佩刀,神色戒备。
这一晚,注定是万众瞩目的一夜,血流成河。
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城区如何了。
“拜见柴将军。”
府邸前的战局结束,零星抵抗的益州军都死在了刀下,越来越多荆州军赶过来,虎视眈眈,将郡守府围得水泄不通,如此,柴山就算是仙人下凡,也插翅难逃。
唐川下马,抱拳道。
柴山面色青白,却异常镇定,扫视一干士兵,兀自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