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婚前夕,凤眠却夜不能寐。
他一反平日优雅,双目尽赤,抓着侍卫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侍卫被吓得说话都有些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属下查到,当年顾府灭门惨案……惨遭凌辱的……不是顾二小姐……而是……嫡女顾大小姐……”
凤眠一时间如遭雷击。
当年,他纵马一路飞奔,只为救顾莲芜,在他终于赶到的那一刻,何熊那张让人生厌的脸正对着一楚楚可怜的青衣女子,眉眼依稀间,像极了当年的顾莲芜。
他当时勃然愤怒,当胸一剑斩了何熊,抱住那受了惊吓,如同小兽一般的姑娘。
却见已然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顾淮良突然对他怀中的青衣女子说了句:“莲芜,照顾好你妹妹,带着茗儿好好活下去!”
他突然明白,顾长宁死前对那个安然无恙的“莲芜”说的话,现在听在耳中,那分明是给他说的!
好叫他以为,他的莲芜还安然无恙。
女儿家的贞洁,在那一刻,成了顾家能否顺利昭雪的唯一希望!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失贞女子为妻,更别提替一整个家族冤仇。
那个老狐狸,在那种情况下,红口白牙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四年,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谁能想到,顾莲芜不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已经大变。
更何况当时那个一身血污,眼神如同地狱恶鬼的女子,没有人会将她和外界传言娇俏温婉的顾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凤眠夺门而出,怒吼道:“顾莲芜呢?!”
一群人吓坏了,黑压压跪了一地。
“顾莲芜呢??!”凤眠气怒更甚。
有一瞬间的怔愣,大家都以为大人是问夫人的下落,却因为凤眠的怒气,没人敢触霉头。
半晌,才有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不明所以道:“夫人……夫人怕是已经安寝了
……大人您……”
“废物!”一脚踹开一个小厮,凤眠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惶恐。
“都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免得污了大人的眼!”顾莲芜华衣精妆,出现在院门口。
周围人很快撤开,凤眠冷眼看着那不是顾莲芜的女子,眼中出离愤怒。
顾莲芜的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两年了,她和凤眠恩爱如斯,从从前的侍妾,到如今的准夫人,已经两年。
谦谦君子如他,样样都是最体贴有礼的,然而到头来,能让他这般不顾一切动怒的,还是那个已经离开半年的韶茗,又或者说是,真正的顾莲芜。
“怎么?心痛了么?”真正的顾韶茗不无讽刺地看着他。
恐怕凤眠自己都没有发觉,如果他真的爱顾莲芜爱到不顾一切,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当时的破绽?他的心偏向了那个没有受辱的“顾莲芜”,所以不止是旁人欺骗他。他也在欺骗他自己,这样的感情,还谈何拥有?
下一秒,她被掐住了脖子。
“莲芜呢?你将她弄到哪去了?你这毒妇!”
凤眠盯着这个两年来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眼前的女人笑得讽刺:“当年你一走了之留下她等你,过了及笄之年仍迟迟未嫁,可有想过顾莲芜??你没有认出遍体鳞伤的她时,可有想过她就是顾莲芜?刺客来袭你将她推出去时,可有想过她是顾莲芜?你将我当成她浓情蜜意时,可有想过她是顾莲芜?”
“哦,如果四年前,你知道那个躺在地上差点人尽可夫的女子就是顾莲芜,大概会避之不及吧??更不要说为顾家沉冤昭雪,更不要说你现在要娶的,就是顾莲芜!”
看着凤眠一寸一寸灰暗下去的眼神,和渐渐松开的手掌,她软了语气,轻声道:“纵然当年爹爹使了计,但如果没有这
一出,你也不可能如此圣眷恩浓,更何况,我陪你两年,处处帮你打点,你如今,就忍心如此对我?”
“更何况……”她抚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神色凄凄,“且不说皇命不可违,难道……你就连你凤家的孩子,也不要了吗?”
凤眠听到孩子的事,眼神略略波动,终究是没再说话。
又是一个夏天,青石镇村口的那家酒肆里,依然热闹非凡。
酒肆不大,店面却干净清雅,门前一池碧波,,半池荷叶上,几盏红莲曳曳生姿。
“老板娘,老规矩,一坛竹叶青,一碟花生米!”干完农活粗壮汉子大喇喇地坐下,扯着嗓子报出自己常要的酒。
“好嘞,李叔,马上来!”一个清利的声音,半晌,一个穿着茜红衫子的女子利索地拎出一坛酒。
“来喽,竹叶青,花生米,还请慢用啊。”老板娘笑容爽朗热情,比池塘里的红莲还要烈上三分。
正说话间,一队人马停在了酒肆前,酒客纷纷低语,讨论这是哪家的马车,如此气派。
“哎呦,几位官爷,您用点什么?”老板娘刚收拾完一桌留下的残羹冷炙,正笑盈盈地看着几位下马的侍卫。
却在看见那道华贵的身影时,神色滞了一瞬。
那人凤目朗润,容色优雅,举手投足间华贵天成。
他盯着老板娘看了半晌,轻声道:“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