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了之后,千寻才是彻底的瘫了下来。
“没事吧?”面具下,崔珏死板的声音传来,难得的带了一丝关心。
千寻心下温暖,轻笑道:“还好崔叔来得及时。”
“刚才那个人……”竹影皱着眉头。
千寻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深意:“天界的人,寻来了。”
“那……为何……”为何还要对那人如此恭敬,毕竟他们一开始,便是已经开始与天界做对了,不是么?
“现如今,还不是时候。”千寻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产业,“在人间置办产业稳固基业,是最快成功的,但是,也是风险最大的。”
“人间的变数太大,而他想杀了我,多半还是因为觉得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竹影一时无言。
“今天的事别告诉其他人,我打算把整个客栈搬个地方了。”千寻皱
了皱眉,当机立断道,“地点已经暴露,而我们,也是时候做些小动作了。”
“额……”听闻要搬家的消息,不管是谁,都是一脸懵逼。
“是该搬了。”孟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默默出现在了门口,“只是不知道,要搬去哪儿?”
“帝都!”
东魏帝都,人界里最繁华的城市,仅次于吐蕃的布达拉宫。
而乍然听闻搬家,所有人虽然惊异,却是没有说话。
其实往生栈本身安全系数不怎么高,而如今,已经是越发不安全了。
千寻主张搬去帝都,只用了几乎是几天的时间。
除了巷口老洪家的烧鸡,让千寻与朱儿痛哭流涕了几天之后,其他的,众人都表示着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无非就是换一个地方当苦力,换一个地方打架练武,换一个地方吹牛调侃。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难得千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出奇的没有人反驳。
此时已经是天崇二十五年。
自明安帝驾崩之后,连城如今在位,也已经不是柳绝音或者是与朱儿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连城。
按照人间的苍老系数,他终究已经是四十多岁,不算年轻了。
然而,这半生之间,他过的快不快乐千寻不知道,但是,先是三朝元老苏相辞官罢相,后有连城大力提拔凤眠,魏承宁死的那年,陆长风一家也差不多凉了。
风云变幻,帝王权术之下的血腥,谁也不知道,这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
连城坐在绣着金龙的墨锦弹花椅子上,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一旁的公公福禄立刻悄悄上前,小心翼翼地替连城揉着太阳穴。
“朕近日……总感觉力不从心……是不是,老了?”连城弹了弹自己的眉心,再看了看
那堆积如山的折子,一阵心累。
“皇上身体好着呢。”福禄轻轻埋怨了一声,却发现原本享受着他的按摩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时,浅眠了过去。
福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连城扯了张毯子披上――他是知道的,连城睡眠太浅,因此,万一睡着了,是万万不能被惊扰的。
陛下曾经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每晚必须要请琴师奏安魂曲,才能方然去睡。
但是这么多年,这个少年,终究是变成了狠辣无情的帝王。
眉宇间凌厉骄傲的肆意被磨平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王的心狠手辣与睿智。
权衡之术,他已然玩的不错。
睡梦之中的连城,却是难得地多了几分孩子气。
平日里总是凌厉的眉宇,在此刻却是剩下缱绻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脆弱――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睡觉姿势。
但是,福禄没有去阻止。
他并不是司礼太监,也不是特别的懂宫規的教习嬷嬷,一路走来,他更像是藏在连城背后的影子,甘之如饴,鞠躬尽瘁。
连城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明安帝和蔼的面容,一会儿是他厌恶的表情。
散乱披发手抱头骨,却能在危机之际救下自己的命,只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也会想到柳绝音,当年河东一品楼,他是听琴客,他是操琴人。
一曲秋风词,不是爱情,无关有情,却生生牵动了他心里的某一根神经。
还有承宁……那样倔强的丫头,那样不肯服输的丫头,自己却最终也没能保护好。
如今,他坐在这泠泠高位之上,只是显得越发地可怜和孤独。
连城……你可,悔过吗?
睡梦中,这样一个声音问他。
悔过吗?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