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拿着遣散的银子,过着平静的晚年。
新帝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只听得程谨安一句杀生无数,为绝后患,就知道他们手中沾满了多少人的血,做得有多彻底。
要说有违仁义已经是轻的,要被那些文官听见,史官知晓,只怕换来的就是残暴与屠戮任意二字了。
“有多少,这样的将士?”皇帝语气有些沉重。
程谨安道:“带回两万人,有回乡之心者,恐有七八千。多不是边关之人,自幼不如边关男儿多血性,也不如边关习惯了战事,对蛮子有足够的仇恨。”
生长在边关的军户或者从军的男儿,大多与蛮子有深仇大恨,是怎么杀也报复不够的,心中哪有仁慈,只会有憎恨。
“死者抚恤五两,活着的这些五两可够?”皇帝就道。
死者给家属五两抚恤,也是朝廷的慰籍,有总比没有强,也能让一小家改善一番生活。
而活人离开军中,又是于国有功,并非军龄到了而不再服役,五两银子就此打发,还不如死人,只怕这些将士心中也有不平。
萧安又插嘴道:“程谨安他娘留下的嫁妆,还剩下几万,他本想着再寻朝廷要一点,一人十余两银子,就说是朝廷给的,将人送回去,或是在别处哪,也能买两亩上等田,成家立业总是不难的。这人也安置了,也不怕再成隐患。”
皇帝倒不会小心眼到觉得程谨安拿出自己母亲留下的嫁妆分给那些即将离开的将士是有什么收拢人心之举,何况萧安还说了是以朝廷的名义。
“就你多话。”皇帝瞪了萧安一眼。
让萧安闭嘴了,皇帝才问道程谨安,“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又何须如此,朝廷里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到底是自己表叔,想着先皇念念不忘,为了这层身份,皇帝都舍不得他没点自家的产业来。
程谨安倒不在乎这个,“臣没有妻室,也没有儿女,银钱也都是身外物,用在哪都是用,总比放在那,便宜别人的强。”
这是宁与外人,不与家贼了。
想起当初在京城里闹的那一出嫁妆的糊涂账,皇帝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如今仗也打了,你也该成亲啦。可莫要再推脱了,先陛下就是临终之前,都还记着这件事呢。”
这就是要给程谨安做媒了,虽然当今没有合适的女儿来配,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女儿来配,但王室里却还是有些县主郡君的。
程谨安依旧还是拒绝,却是不拿之前那婚约之事说了,只委婉道:“臣这一辈子杀生过重,只怕报应在妻儿身上,这成亲生子之事,还请陛下日后不复再提,臣不想害了别人。”
时人都有些信奉因果之说,程谨安的手里有多少人的血而难以算计,毕竟立场之下也不分冤枉不冤枉的,为的都是各自的家国。
可杀生多了,程谨安身上的杀气太重,还怕克着人家娇贵的姑娘,就是京城里来看他热闹的多,要说真嫁他,只怕都宁愿挂脖子。
杀人如麻,只这四个字都能吓死一堆高门贵女。
当今倒不是先帝的性子,万万没有赐婚的爱好,程谨安不愿意,也只得一叹,“总要续个烟火的,就是正妻不行,随身服侍的总要有一个才好。”
不过小妾这种事,皇帝就不会管了,操心程谨安会不会有后那是先帝在愁的事儿,自己问一句也就罢了。
以程谨安如今的身份,要真想娶,也不是娶不到何意的妻子,无非就是不想娶而已。
皇帝又看了被闭嘴的萧安一眼,硬是觉得其实这两人青梅竹马真的是挺合适的,谁也不嫌弃谁杀生重了。
萧安被皇帝看得背后一阵寒,连忙退了一步,一双眼睛无辜得很。
瞧这装怪的模样,皇帝也想笑,但对上萧安,那点笑就变成训斥了,“要银子就要银子!哪有得罪满朝文武的?你当你还小,不知事,人家心里就不恨你?”
萧安倒是挺直了胸,道:“臣又没说错,五两银子下去,能到阵亡将士家属手中有三两的,就已经是极致了。专人发银,好歹也能有四两吧?一两银子,普通老百姓能花一两年了。”
皇帝点了点萧安的头,“刁钻,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哪是你说怎么就是怎么的?你得罪了一堆子的人,之后就有你好看的!”
萧安才不怕得罪他们,反而道:“陛下,我欲举荐程谨安为三关主将。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没想到萧安说到这,竟是与朝廷里有些人声音暗合,就道:“辛辛苦苦拿到手,这么大方就让出来了?”
萧安要权柄捏得不紧,就压不住三关里的人了,这会儿摆出一副不为权势的模样,皇帝就是傻了都不信。
其实萧安也是没办法,道:“臣已不如当初,就是能再上战场,终究不如往日勇猛,如此倒不如换别人,至少能稳军心不散。”
一个不行的将军,如何压得住下面的将士们,萧安也并不是没有经过各种考量,现在的三关和六关一样,将军都是要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的,她失去了一只手,等于失去了一半的武力,甚至还不如当初的一半,不退等着被逼着退,就难看了。
“何况独臂将军,臣也不喜欢这个名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