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客人,出现在继国严胜面前。
打开门,面前高大的黑发少年,正俯下身,弯下自己的脊背,用请求的姿态,对着严胜低头。
“严胜大人,”不死川玄弥对着他恳求,“请问,您可以给我一些您的血肉么?”
“……”
继国严胜看着这意料之外的客人,听着意料之外的话,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天生弱小,没有用剑的天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日轮刀变色,只能依靠吃鬼来战斗,通常来说,吃下越强大的鬼,我能使用的血鬼术就越强悍……”
不死川玄弥微微抬头,看着严胜的眼神郑重而哀求,“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吃下您的血肉,和同伴一起战斗,将鬼杀死……”
“为什么?”
继国严胜说。
不死川玄弥愣了愣。他顿住半晌,然后大概以为继国严胜在问“为什么要答应他”,连忙挽起自己的袖子,“我听说,您和缘一大人正在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虽然我不通药理,但如果这个特殊体质能帮上忙的话,做多少次试验我都愿意……”
“我没有问你这个,”继国严胜摇头,“我在问你,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杀鬼。为什么?”
不死川玄弥怔住。
大概从未预料到继国严胜会问这个问题。
他呆住片刻,然后慢慢恢复坐姿,脊背直起来,仅头仍然垂着:“……因为,我想帮上大哥的忙。”
“不死川实弥?”继国严胜挑眉,“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虽然来的时间不多,但不死川兄弟的争端,大概所有在风柱这里训练的人都知道了。继国严胜回想起这几日来,每一天重复上演的兄弟闹剧:
“我没有你这种弟弟!”
“大哥……”
“连呼吸法都学不会的废物,为什么要呆在鬼杀队里?!”
“大哥,我——”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不死川实弥的咆哮响彻整个宅邸。
灶门炭治郎早就因为此事,对严胜和缘一抱怨过了。他大概觉得大家都是有兄弟的人,所以同仇敌忾,对不死川实弥发出讨厌又困惑的声音。
不过继国严胜从不如此。
他有时候,看着愤怒、暴躁、几乎想把弟弟杀死的不死川实弥……
有那么几个瞬间。
严胜觉得自己似乎能与他有些共情。
但接下来,不死川玄弥的话,让继国严胜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高大的、虽然长相凶恶,但意外的有一颗钦慕兄长、柔软细腻的心的少年,告诉他一个悲惨的故事:
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暴力的父亲,柔弱坚强的母亲,虽然困苦,却还是能看到希望的生活……
在终于能摆脱混蛋父亲之后,母亲变成了鬼。
杀死了家里几乎全部的子女。
只有外出的实弥,和运气好的玄弥,逃过一劫。但玄弥却在实弥杀死变成鬼的母亲之后,恐慌发作,对着刚刚保护了自己的哥哥……
嚎啕尖叫出声,喊他:
杀人犯。
说出这个故事,显然让不死川玄弥负担很大。他嘴唇变得苍白,神态也游移不安,如果不是太需要自己的血肉,继国严胜想,他绝不会告诉自己。
原来是这样吗。严胜回忆起平日不死川实弥的表情,并不意外地想起其中心痛又恐惧的部分。心痛弟弟的付出,恐惧弟弟的死亡。
恐惧到即使不能够做兄弟,也要让弟弟远离危险。
这一种……兄长的心情。
“这样的感情,”玄弥还在说:“您也是缘一大人的兄长,严胜大人,您应该可以理解的吧?……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兄长一起战斗,我很爱很爱兄长,和您爱缘一大人一样,所以想请求您。”
不,继国严胜想。我不理解。
我无法理解。
缘一不需要我这样。他太强大,世间任何事物任何鬼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当他幼时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匍匐在他脚下,从来没有继国严胜去担忧他的余地。
他是太阳。
心疼太阳,听上去就是一种狂妄而无意义的诳语。对于继国严胜来说,他对缘一的感情……
从头到尾,继国严胜想,都只有、也应该只有……
嫉妒而已。
所以,此时看着不死川玄弥眼中,对哥哥的孺慕、期待和心痛,继国严胜只觉得心脏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对的,是病的,是不应当存在的。对于缘一的才能妒忌或憎恨,伤害的只会有自己。
因为那是超越不了的东西。永远、永久、永恒,这一辈子没有半点靠近的余地。
所以继国严胜想掌控他。
他想掌控缘一。控制神之子的欲求、偏心和爱。将神明眷顾的孩子握在手心里。
即使无法得到……
即使使用出下三滥的手段,上不了台面的心机。
继国严胜也想这么做。
他就是这么……
爱着缘一的。
最后继国严胜还是点了点头。好,他对不死川玄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