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未绽放的青莲,在黑暗中无声堙灭。
恢宏掌印似乎还遮蔽着天幕。
陆缺哐的摔在碧波灵舟甲板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听不到声音,只看见一粒粒大小不同的血珠从四周飘起来,飘到天上,宛若模糊不清的灯笼,那是他自己的血。
随后眼中的事物陡然加速,天旋地转。
陆缺在沉星钢铸造的碧波灵舟上,砸出了深刻的人形凹痕,又被弹起来,翻着滚撞进船坞里。
乌金血傀掌印的狂暴灵力,兀自连绵不绝,在他体内咆哮肆虐。
就连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也被死死地压制着。
这明明很短暂的一瞬,让陆缺感觉非常漫长,心里没有念头,仅剩求生本能,几乎是无意识地酝酿起《撼星拳》招式,将体内的狂暴灵力引向背后。
《撼星拳》穷尽劲力变化之精妙,终是起了作用,只听轰隆一响,碧波灵舟被从陆缺背后倾斜的灵力拦腰截断。
第十息。
乌金血傀散开的黑色领域骤然消失,炽烈的阳光涌进陆缺眼睛。
古陌和良祯的化血分身,距离溃散已经不远,或许就是十几招之间,可不知为何,占据上风的乌金血傀却忽然撤走。
陆缺不明所以,在坠落过程中,转看了眼丰滢,看不太清,似乎也在疾速坠落,但好的是还能感觉到生机。
她还活着就好。
不知是何时,陆缺心里就有了宗门责任感,希望参合宫往后越来越强盛,那么他可以死,但死前也得尽力保住作为暗堂堂主候选、宗主候选的丰滢。次之才是私情。
两人前后摔落在山坳里,砸起两团土黄色烟尘。
丰滢本不是乌金血傀的攻击对象,且被历蓝法宝和界存珠两件灵器防护,承受那道掌印不足六分之一的力量,灵力被封,经络尽遭摧残,但总还有活动能力。
丰滢踉跄地奔过去,只见石坑里的陆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陆缺……”
几乎感觉不到陆缺的生机,丰滢心里一沉,却又尽可能地稳定情绪,从咫尺空间取出三朵地脉奇兰,用带血的手揉碎了,喂进陆缺口中。
“没事,没事,咱们都能回去。”
丰滢终于还是慌了,神色恍惚,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说的话像是安慰自己。
陆缺的意识处于崩溃边缘,各项感知模糊不清,听到的声音仿佛很远传来,正欲勉强勉强集中精神,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极其熟悉的感觉。
幼年梦境在脑海里重现,那是高耸入云山巅,前世愁眉苦脸的坐在老松下,面前置了棋枰,落子后,棋盘迸发白光,呈现出一张张模样不同的面孔。(见本书第一章)
有张脸是陆缺的,可如今看来,又略有不同。
“执棋者怎么能做开盘的棋子?”
“明白了。”
陆缺心头涌过灵犀,也不管丰滢心情如何低落,便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师姐,你千万千万记住,夜晚如有鬼物临近我身,你需装作不知。”
“你到底感觉怎么样?”
“记住我的话,陵光娘娘曾亲自为我行冠……”
陆缺的声音越来越小,丰滢不得已伏在他耳畔听,话没有说完,但可以猜的出来是要说陵光娘娘曾为他行过冠礼。
当然,最后的话只是想让丰滢放心,陵光娘娘哪会儿轻易干预人间的事?
陆缺闭上了眼,生机悉数消失,身体迅速失去温度。
体征已与死亡无异。
“陆缺?陆缺?”
丰滢失神地唤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迟疑地握住陆缺的手,手指一触,冰凉感只从指尖蔓延到心里。
梁洲清朗的阳光里,丰滢背起陆缺,踩着山坳中的石子向东而行。
情况非常糟糕,但她不会放弃希望,心想师弟既然说了,那就算真是生机断绝,陵光娘娘也会降临人间,逆转生死。
碧波灵舟断成两截,斜插在山坳,无需再管了。
丰滢体内仍有颠乱灵力作祟,压制着自身丹息运转,提不起半点灵力,自然也无法飞行。
她取了枚二返木元丹服下,踉踉跄跄地背着陆缺前行。
良祯和长老的化血分身早已消失,矮山上空暂无其他修士飞过,倒也好,此地距离梁洲边界尚远,不算参合宫的势力范围,倘若乌金血傀还有同党,亦或遇到什么别的无良散修,那才是雪上加霜。
不能施展术法飞遁,平时抬脚即到的二百里路,丰滢走了两个时辰。
梁洲山脉纵横,走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始终未能见村镇郡城的影子。
夕阳黄昏。
横生的草木挂了层红边,鸦雀飞渡,叫声此起彼伏。
丰滢本来就有身负重伤,走的太累,找了座山洞休养。
山洞应该是某位修士遗弃的洞府,两个开间,东面的卧室尚有石桌石床,只是遗弃时间太久,灰尘半指厚。
事急从权,丰滢也不矫情干净与否,割来两捆草,铺到石床上,然后就把陆缺放了下去。
“师弟?”
丰滢总希望奇迹发生,不经意间,陆缺会忽然醒来。
可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