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惊讶,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找上我。”
男人与弗里德、爱丽丝一同找了稍微偏僻的地方。不过按当时情况,只要是远离城区的位置就没多少人。他同样很惊讶爱丽丝的长相,眼珠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也不知怎么认为二人的关系。
“我的名字是穆斯塔法·萨利福。”
“萨利福?”
“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有一天我收到通知,说是原来的主人死了。而那个人就是我父亲。于是就稀里糊涂继承了爵位,还多了一个庄园和几名佣人。不过也仅有这些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弗里德组织了一番语言,“我不久前见过你,那时你在北边的山上。不知在喊什么?”
“啊……那个啊。”穆斯塔法稍微起了点兴致。“我在劝说他们不要把果实低价卖给领主,而且,最好能把土地所有权重新拿到手。不过……有些难么……”
“没有一个人听我的。他们似乎都认为,按我的说法做只会得罪领主,从而拿不到钱。”
弗里德淡淡地回应,“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吧。”
就像一个工作二十小时的工厂,突然有个人出来说,我们不用工作那么长时间,大家只要都缩短工时就能获得更高收益。
从理论上讲,这么做才是工人对厂主的反抗。厂主用同样1金镑的薪水雇佣你工作二十小时与工作十小时,哪个能让工人收益更多呢?更不用提,因为担心工人罢工、商品停产,厂主还可能加薪。
但实际上,是做不到的。因为工人数量太多。一个工厂的人员是流动的,有一个人不满,厂主可以把他开掉,然后雇佣愿意工作二十小时的人。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对二十小时提出异议,因为会被开除。
而这是个死循环。除非世上所有工人联和起来抗议,否则总有人愿意干二十小时。而只要愿意的人数大于不愿意的人数,反抗就会无效。
“是啊。”穆斯塔法叹气。“大家都在担心触怒领主。传承下来的旧有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弗里德收回讶异的神色。
“不,我只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而且你为什么要鼓励他们反抗呢?这明显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穆斯塔法拨弄着手指,两手的食指互相围着对方打转。“贵族的生活真美妙。就算是一个只留个名头的家族,也比平民生活要好上太多。刚继承爵位的时候,我还以为日子不会有什么变化,自己还是流落街头,每天为工作发愁的小人物。可事实却跟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只剩名号的家族,每月有用不完的俸禄。他每天可以吃羊肉、喝红茶,冬日有温暖的火炉,不用工作、坐在家里赏花都能有一笔钱进账。
贵族的生活很安逸,安逸到穆斯塔法开始回忆起没有成为贵族前的日子。
而后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只是多了一个名号就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有一天,我突然想以前住的街道看看。我原先住的地方已经换了一波人,曾经一同努力的朋友们也越发不幸。”
他们看见马车,就躲在一旁偷看。那地方可能是门后、可能是桶后、可能是转角的阴影处。穆斯塔法知道躲避贵族的一切地方。他也知道平民们躲着贵族的理由。
毕竟,他自己也是在暗处窥视了贵族十多年。
这些人害怕马车上下来的贵族突然挥出一鞭,又害怕自己会因为贵族的随手一指而被带走。
他想,自己是不同的。他与他们是朋友,他还带了一些金币和食物。
然而,等穆斯塔法从马车上走下,他曾经的朋友们也没有笑着迎接。
他们躲着自己。每当自己走出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穆斯塔法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不远处地方,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没有一个人敢拿。
于是穆斯塔法明白了,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不是一个人、一条街、一座城的问题。
世上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如见到贵族的马车就要躲着。为什么要躲?因为不躲会受伤。那为什么贵族要对他们苛刻?
穆斯塔法曾经不明白。可当他迈入贵族的晚宴,因自己看似正常的行为而受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时,他就明白了。
不是天性残暴、也并非本意施虐,仅仅是必须做。繁琐的礼仪、傲慢的态度、狩猎的举措……都是为了不受伤害,都是为了融入一个集体。
不这么做,就会被排斥。被排斥,就会受伤。
这样的世界……太令人绝望了。本来相谈甚欢的二人就因为身份转变而迈不出那一步。
穆斯塔法说,“我认为贵族们现在以压迫平民作为交际的行为是错误的。错误就需要纠正。但是普通的言语是无法改变上位者的想法,必须要让他们也感觉到痛才行。而且,我也希望挣扎在温饱之中的人们能争取到获得幸福的机会。”
弗里德若有所思,他长长地“唔”了一声。“这些理论是谁教你的?”
“诶?”
“我不认为一位从小流落街头,仅仅当了一段时间的半吊子贵族能说出这套理论。”弗里德说完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