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不记得是谁问过自己,如果你的仇人又是你的恩人要怎么办?
他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做出了怎样的回答。
想必是偏向理性的吧?可能是劝对方认清目标之类的。但直到他自己面对相同的场景,他才明白,人失去理智时是不会思考的。
路易大声吼叫,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愤怒与懊悔全都抛洒出去。巨浪从他身后掀起,眨眼间,他就生成了一片大海。
他是积累了多少悔恨啊,那些悔恨被他一点点凝结成水,储藏在名为心的瓶子内。渐渐的,瓶子藏不下了。溢出的水越来越多,终于汇聚成一望无际的大海。
路易渴望,他的愤怒之海能为自己复仇,将暗杀者彻底埋葬!
“!!!”
海……被切开了?
还有自己的脖子……
路易后知后觉地摸抹了下自己喉咙左侧。
那湿滑的液体不是水,而是血。
他冷汗直冒,喉咙没有被切开。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但只要再深一点,他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开。
“你是在侮辱我吗?”
“你如果现在死,我会很烦恼。”凯因斯说道。
他理了理衣服,刚才路易已经帮他把衣服洗干净了。
一下子解决两个长老,即使是凯因斯也感到吃力。他想着回去先睡一觉。
而被丢下的路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么?
多年过去,他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被甩了更远。
那样不就表明……他永远报不了仇了吗?
懊悔、不甘、恐惧、庆幸……种种情绪汇聚在路易胸膛,让他一边敲击地面一边嚎叫。
……
贝篱是在黄昏时分到达凡赛尔的。
诅咒降临后,这里已彻底沦为死城。
曾经繁华的广场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从裂缝往下看能看到各种蟑螂和老鼠窜过。
建筑物东倒西塌,青苔顺着墙面爬了上去。讽刺的是,它们的玻璃是被逃离凡赛尔的人打碎的。
在界域解除后,凡赛尔的人本该重获自由。然而他们恐惧未来是否还会再度发生惨剧,于是争相搬离了凡赛尔。在搬离前,他们还特地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故乡,把建筑物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
如此说来,诅咒也不过如此。
贝篱停下脚步。他看到了自己人的尸体。
完全转化的神眷者不会留下尸体,他们会在死亡后消散在空中。不过贝篱派遣的神眷者还达到那个境界,故而他留下了痕迹。
不多时,尸体慢慢化为黑烟,如同每场表演前喷洒的白气般,表演的帷幕拉开了。
一只小丑在广场上空表演云端漫步。它刻意在钢丝上一摇一晃,又在即将摔倒前稳住身体。
最后,它跳到了贝篱身前。男声问道,“您满意吗?贝篱大人。”
贝篱则问,“你是谁?梅塔梅尔在吗?”
“我们既是恶魔。”男声道。
“我们也是考官。”女声道。
男人女人齐声高呼。“让世人明白爱的价值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贝篱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在乎男人女人共用同一张脸,也不在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胡言乱语。“梅塔梅尔呢?他在吗?”
“不在哦。”
“您为什么要找梅塔梅尔大人?”
“不在的话,就没必要多费唇舌。”
贝篱拿出幻剑。
忽然,幻剑伸长,直接刺穿了小丑的心脏。而小丑咯咯大笑,黑烟从伤口处不断涌出。
在贝篱的感知下,那不是烟,而是无数只细小的黑虫。黑虫扇着翅膀,一边飞一边发出诡异的呜呜声。
“没用的。”
“我们不死!”
听到不死,贝篱反射性动了动眉。幻枪缩回,回归幻剑的形状。收回的同时,贝篱在面前造了一个光盾。
光盾造出的一瞬间便挡住黑虫攻击。数以万计的黑虫聚成长鞭,被半空中的巨大面具操控着挥舞。
“哈尼,你好强啊!”
“谢谢夸奖,达令。”
“但好像有点不够啊。”
“没有办法啊,毕竟是贝篱大人!”
“那个传说中的神眷者!”
话音刚落,面具骤然被冻结了。寒霜顺着黑虫联结不断蔓延。
贝篱不知何时从光盾后离开,一跃而起,他手中似乎涌动着小型海。海潮层层叠起,叠到最后一层再被贝篱放出。
荡剑式!
荡剑之下,冰山皲裂。
而冰山碎裂后,剑光舞动,瞬间将碎片又切割成四块。
落花无情!
紧接着,山岳倾斜。不仅是山岳,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同样倾倒。
汇聚成一处的毒虫四处逃窜。然而巨山是何其雄伟壮阔。
骤然倾倒下,里面的虫子根本无处可逃。
崩山式!
一个照面,贝篱就变换出五种技法。
这就是阿尔贝托最强的神眷者!
巨响之后,山岳重新归于虚无。若非地上砸出的大洞,别人只会以为先前的山岳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