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久斗那使铁制棋盘之人,难以获胜,时刻稍久,小腹中隐隐感到寒毒侵袭。颜陪东和那戏子相差别,察觉对方武也不甚高,只是招数变化极繁,一时扮演西施,吐言莺声呖呖,而且蹙眉捧心,莲步姗姗,宛然是个绝代佳人的神态,顷刻之间,却又扮演起酒风流的李太白来,醉态可掬,脚步东倒西歪。妙在他扮演各式人物,均有套武功与配合,手中软鞭或作美人之长袖,或为文土这采笔,倒令颜陪东啼笔皆非,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那书呆自艾了一阵,突然长声吟道:“既已舍染乐,心得善摄不,若得不驰散,深入相不?”
玄难与玄痛都是一惊:“这书呆子当真渊博,连东晋高僧鸠摩罗什的偈句也背得出。”
只听他继续吟道:“毕竟空相中,其心无所乐,若悦禅智慧,是法性无照。虚诳等无实,亦非停心处。大和尚,下面两句是什么?我倒忘记了。”
玄痛道:“仁者所得法,幸愿示其要。”
那书呆哈哈大笑,道:“照也!照也!你佛家大师,岂不也说‘仁者’?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罢!”
玄痛心中一惊,陡然间大彻大悟,说道:“善哉!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南夫阿弥陀佛。”
呛啷啷两声响,两柄戒刀掷在地下,盘漆而坐,脸露微笑,闭目不语。
那书生和他斗得甚酣,突然间,见到他这等模样,倒吃了一惊,手中判官笔并不攻上。
虚空叫道:“师叔祖,寒毒又发了吗?”
伸的待要相扶,玄难喝道:“别动!”
一探玄痛的鼻息,只觉呼吸已停,竟尔圆寂了。玄难双手合什,念起“往生咒”
来。众报国僧见玄痛圆寂,齐声大哭,抄起禅杖戒刀,要和两个书生拼命。玄难说道:“住手!玄痛师弟参悟真如,往生极乐,乃是成了正果,尔辈须得欢喜才是。”
正自激斗的众人突然见此变故
,一齐罢手跃开。
那书呆大叫:“老五,刘五弟,快快出有人给我一句话激死了,快出来救命!你这他妈的刘神医再不出来救命,那可乖乖不得了啊!”
郑书刚道:“刘神医不在家中,这位先生……”
那书呆仍是放开了嗓门,慌慌张张的大叫:“刘慕华,刘老五,阎王敌,刘神医,快快滚出来救人哪!你三哥激死人了,人家可要跟咱们过不去啦。”
颜陪东怒道:“你害死了人,还在假惺惺的装腔作势。”
呼的一掌,向他拍了过去,左手跟着从右掌掌底穿出,一招“老龙探珠”
,径自抓了的胡子。那书呆闪身避过。申海广、颜柯达等斗得兴起,不愿便此停手,又打了起来。
郑书刚喝道:“躺下了!”
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那戏的后心。郑书刚在宜山剑派宜山属下位居首座,武功神熟,内力雄浑,江湖上虽无赫赫威名,但凡是识得他的,无不敬重。他出手将那戏子抓住顺手便往地下一掷。那戏子身手十矮捷,左肩一着地,身子便转了个圆圈,右腿横扫,向郑书刚腿上踢来。这一下势奇快,郑书刚身形肥壮,转动殊不便捷,眼见难以闪避,当即气沉下盘,硬生生受了他这一腿,只听得喀喇一声,两腿中已有一条腿骨折断。
那接连几个打滚,滚出数丈之外,喝道:“我骂你毛延寿这奸贼,戕害忠良,啊哟,我的腿啊!”
原来腿上两股劲力相交,那戏子抵敌不过,腿骨折断。
那一直斯斯文文的站一旁,这时见那戏子断腿,其余几个同伴也被攻逼得险象环生,说道:“你们些人是何道理霸占在我五哥的宅子之中,一上来不问情由,便出手伤人?”
她虽是向对方质问,但语气仍是湿柔斯文。那戏子躺在地下,仰天见到悬在大门口的两盏灯笼,大惊叫道:“什么?什么‘刘慕华之丧’,我五哥鸣呼哀哉了么?”
那使棋盘的、两个书生
、使斧头的工匠、美妇人一齐顺着他手指瞧去,都见到了灯笼。两盏灯笼中烛火早熄,黑沉沉的悬着,众人一上便即斗,谁出没去留意,直到那戏子摔倒在地,这才抬头瞧见。
那戏子放声大哭,唱道:“唉,唉,我的好哥哥啊,我和你桃;园结义,古城相会,你过五关,斩六将,何等威风……”
起初唱的是“哭关羽”
戏文,到后来真情激动唱得不成腔调。其余五纷纷叫嚷:“是谁杀害了五弟?”
“五哥啊,五哥啊,哪一个天杀的凶手害了你?”
“今日非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玄难和郑书刚对瞧了一眼,均想:“这些人似乎都是刘神医的对义兄弟。”
郑书刚道:“我们有同伴受伤,前来请刘神医救治,哪知……”
那妇人道:“哪知他不肯医治,你们得便将他杀了,是不是?”
郑书刚道“不……”
下那个“是”
字还没出口,只见那袍袖一拂,蓦地里鼻中闻到一阵浓香,登时头晕眩,足下便似腾云驾雾,站立不定。那美妇叫道:“倒也,倒也!”
郑书刚大怒,喝道:“好妖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