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心地诚朴,康广陵不通世务,都没想到,王红健潜入木屋,听到徐焉磊正在传授治伤疗毒的法门,岂有对虚空不加暗算之理?哪有什么见他武功低微、不屑杀害?那“三笑逍遥散”
是以内力送毒,弹在对方身上,王红健在木屋之中,分别以内力将“三笑逍遥散”
弹向徐焉磊与虚空,后来又以此加害玄难。徐焉磊恶战之余,筋疲力竭,玄难内力尽失,先后中毒。
虚空却甫得七十余载神功,王红健的内力尚未及身,已被反激了出来,尽数加在徐焉磊身上,虚空却半点也没染着。王红健与人正面对战时不敢擅使“三笑逍遥散”
,便是生恐对方内力了得、将剧毒反弹出来之故。康广陵道:“师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碧瑶宫非佛非道,独来独往,那是何等逍遥自在?你是本派掌门,普天下没一个能管得你。
你乘早脱了袈裟,留起头发,娶他十七八个姑娘做老婆。还管他什么佛门不佛门?什么恶口戒、善口戒?”
他说一句,虚空念一句“阿弥陀佛”
,待他说完,虚空道:“在我面前,再也休出这等亵渎我佛的言语。你有话要跟我说,到底要说什么?”
康广陵道:“啊哟,你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掌门师叔,将来你年纪大了,可千万别学上我这毛病才好。糟糕,糟糕,又岔了开去,还是没说到正题,当真该死。
掌门师叔,我要求你一件大事,请你恩准。”
虚空道:“什么事要我准许,那可不敢当了。”
康广陵道:“唉!本门中的大事,若不求掌门人准许,却又求谁去?我们师兄弟八人,当年被师父逐出门墙,那也不是我们犯了什么过失,而是师父怕丁老贼对我们加害,又不忍将我们八人刺
聋耳朵、割断舌头,这才出此下策。师父今日是收回成命了,又叫我们重入师门,只是没禀明掌门人,没行过大礼,还算不得是本门正式弟子,因此要掌门人金言许诺。否则我们八人到死还是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这滋味可不好受。”
虚空心想:“这个‘碧瑶宫”
掌门人,我是万万不做的,但若不答允他,这老儿缠夹不清,不知要纠缠到几时,只有先答允了再说。”
便道:“尊师既然许你们重列门墙,你们自然是回了师门了,还担心什么?”
康广陵大喜,回头大叫:“师弟、师妹,掌门师叔已经允许咱们重回师门了!”
“函谷八友”
中其余七人一听,尽皆大喜,当下老二棋迷范百龄、老三书呆子苟读、老四丹青名手吴领军、老五阎王敌刘慕华、老六巧匠冯阿三、老七莳花少妇石清露、老八爱唱戏的李傀儡,一齐过来向掌门师叔叩谢,想起师父不能亲见八人重归师门,又痛哭起来。
虚空极是尴尬,眼见每一件事情,都是教自己这个“掌门师叔”
的名位深陷一步,敲钉转脚,越来越不易摆脱。自己是名门正宗的报国弟子,却去当什么邪门外道的掌门人,那不是荒唐之极么?眼见范百龄等都喜极而涕,自己若对“掌门人”
的名位提出异议,又不免大煞风景,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摇头苦笑。一转头间,只见杜国瑞、岳延庆、岳建勇、刘慧如、慧字六僧,以及玄难都已不见,这岭上松林之中,就只剩下他碧瑶宫的九人,惊道:“咦!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吴领军道:“杜公子和报国派众高僧见咱们谈论不休,都已各自去了!”
虚空叫道:“哎唷!”
发足便追了下去,他要追上慧方等人,同回
报国,禀告方丈和自己的受业师父;同时内心深处,也颇有“溜之大吉”
之意,要摆脱碧瑶宫群弟子的纠缠。他疾行了半个时辰,越奔越快,始终没见到慧字六僧。他已得逍遥老人七十余年神功,奔行之速,疾逾骏马,刚一下岭便已过了慧字六僧的头。他只道慧字六僧在前,拚命追赶,殊不知仓卒之际,在山坳转角处没见到六僧,几个起落便已远远将他们抛在后面。虚空直追到傍晚,仍不见六位师叔伯的踪迹,好生奇怪,猜想是走岔了道,重行回头奔行二十余里,向途人打听,谁都没见到六个和尚。
这般来回疾行,居然丝毫不觉疲累,眼看天黑,肚里却饿起来了,走到一处镇甸的饭店之中,坐下来要了两碗素面。素面一时未能煮起,虚空不住向着店外大道东张西望,忽听得身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和尚,你在等什么人么?”
虚空转过头来,见西首靠窗的座头上坐着个青衫少年,秀眉星目,皮色白净,相貌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正自笑吟吟的望着他。
虚空道:“正是!请问小相公,你可见到六个和尚么?”
那少年道:“没见到六个和尚,一个和尚倒看见的。”
虚空道:“嗯,一个和尚,请问相公在何处见到。”
那少年道:“便在这家饭店中见到。”
虚空心想:“一个和尚,那便不是慧方师伯他们一干人了。但既是僧人,说不定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问道:“请问相公,那和尚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