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雪跪在溪边,双手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到眼珠,痛楚渐止,然而天昏地黑,眼前始终没半点光亮。霎时之间,绝望、伤心、愤怒、无助,百感齐至,她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双足在溪边不住击打,哭叫:“你骗人,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那人道:“姑娘,你不用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你放心好啦。”
亚雪心中稍慰,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我……我……”
亚雪道:“对不起!多谢你救了我性命。你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我……姑娘不认得我的。”
亚雪道:“你连姓名也不肯跟我说,还骗我不会离开我呢,我……我眼睛瞎了,我……我还是死了的好。”
说着又哭。
那人道:“姑娘千万死不得。我……我当真永远不会离开你。只要姑娘许我陪着你,我永远……永远会跟在你身边的。”
亚雪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不要寻死。我偏要死,眼睛瞎了,还做什么人?”
那人道:“我决不骗你,倘若我离开了你,叫我不得好死。”
语气焦急,显
得极是真诚。
亚雪道:“那你是谁?”
那人道:“我……我是隐雾庄……不,不,我姓庄,名叫隐雾。”
救了亚雪那人,正是隐雾庄的少庄主马良。亚雪道:“原来是庄……庄前辈,多谢你救了我。”
马良道:“我能救了你逃脱毒王老仙的毒手,心里欢喜得很,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比你大几岁。”
亚雪道:“嗯,那么我叫你庄大哥。”
马良心中欢喜无限,颤声道:“这个……是不敢当的。”
亚雪道:“庄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马良道:“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尽力给你办到。”
亚雪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
马良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
亚雪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
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马良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
亚雪问道:“为什么?”
马良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倘若
见到了,定要不高兴。”
亚雪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骗人了。天下最希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奴隶,头上戴了个铁套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教难看呢。如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
马良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
说着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亚雪道:“你武功这样好,抱着我飞奔时,几乎有我玄哥那么快,哪知道胆子却小,连个铁头人也不想见。庄大哥,那铁头人很好玩的,我叫他翻筋斗给你看,叫他把铁头伸进狮子老虎笼里,让野兽咬他的铁头。我再叫人拿他当鸢子放,飞在天空,那才有趣呢。”
马良忍不住打个寒噤,连声道:“我不要看,我真的不要看。”
亚雪叹道:“好罢。你刚才还在说,不论我求你做什么,你就是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办到,原来都是骗人的。”
马良道:“不,不!决不骗你。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亚雪道:“我要回到玄哥身边,他在邀月国南京。庄大哥,请你送我去。”
霎时之间,马良脑中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
亚雪道:“怎么
?你不肯吗?”
马良道:“不是……不肯,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邀月国南京。”
亚雪道:“我叫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铁头人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玄哥那里,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
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
马良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怎么成?”
马良握着亚雪柔软滑腻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树林,心中只是想:“只要我能握着她的手,这样慢慢走去,便是走到十八层地狱里,我也是欢喜无限。”
刚走到大路上,迎面过来一群乞丐。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相貌清秀,认得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张银衡,马良心想:“这人那天给我师父所伤,居然没死。”
不想和他们朝相,忙拉着亚雪离开大路,向荒地中走去。亚雪察觉地下高低不平,问道:“怎么啦?”
马良还未回答,张银衡已见到了两人,快步抢上拦住,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你怪模怪样的,是什么东西?”
马良大急,心想:“只要他叫出‘铁头人’三字,亚雪姑娘立时便知我是谁,再也不会睬我。就
算她仍要我送她回南京,也决不会再让我握住她的手了。”
一时彷徨无主,突然跪倒,连拜几拜,大打手势,要张银衡不可揭露他的真相。
张银衡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