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两个蛇主人的身形步法,说怪是奇怪之极,说不怪是半点也不怪,出手跨步,便似寻常不会武功之人一般,任意所之,绝无章法,刘慧如要料到他们下一步跨向何处,下一招打向何方,那就为难之极。她叫岳建勇打他们“期门穴”
,点他们“曲泉穴”
,说也奇怪,岳建勇手掌到处,他们立时便灵动之极的避开,机警矫健,实是天生。刘慧如一面寻思破敌,一面留心看着表哥,耳中只听得一阵阵惨叫呼唤声此起彼伏,数十人躺在地下,不住翻滚,都是中了桑土公牛毛针之人。
乌老大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药,偏偏解药便埋在杜国瑞身畔地下。乌老大忌惮杜国瑞了得,不敢贸然上前,只不住口的催促侪辈急攻,须得先拾夺了杜国瑞,才能取解药救人。但要打倒杜国瑞,却又谈何容易?乌老大见情势不佳,纵声发令。围在杜国瑞身旁的众人中退下了三个,换了三人上来。这三人都是好手,尤其一条矮汉膂力惊人,两柄钢锤使将开来,劲风呼呼,声势威猛。杜国瑞以香露刀挡了一招,只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再见他钢锤打来,便即闪避,不敢硬接。
激斗之际,忽听得刘慧如叫道:“表哥,使‘金灯万盏’,转‘披襟当风’。”
杜国瑞素知表妹武学上的见识高明,当下更不多想,右手连画三个圈子,刀光闪闪,幻出点点寒光,只是“绿波香露刀”
颜色发绿,化出来
是“绿灯万盏”
,而不是“金灯万盏。”
众人发一声喊,都退后了几步,便在此时,杜国瑞左袖拂出,袖底藏掌一带,那矮子正好使一招“开天辟地”
,双锤指天划地的猛击过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众人耳中嗡嗡发响,那矮子左锤击在自己右锤之上,右锤击在自己左锤之上,火花四溅。他双臂之力凌厉威猛,双锤互击,喀喇一声响,双臂臂骨自行震断,登时摔倒在地,晕了过去。杜国瑞乘机拍出两掌,助颜陪东打退了两个强敌。颜陪东俯身扶起颜柯达,但见他脸色发黑,中毒已深,若再不救,眼见是不成了。岳建勇那一边却又起了变化。刘慧如关心杜国瑞,指点了两招,但心无二用,对岳建勇身前的两个敌人不免疏忽。岳建勇听得她忽然去指点表哥,虽然身在己背,一颗心却飞到杜国瑞身边,霎时间胸口酸苦,脚下略慢,嗤嗤两声,两条毒蛇扑将上来,同时咬住了他左臂。
刘慧如“啊”
的一声,叫道:“岳公子,你……你……”
岳建勇叹道:“给毒蛇咬死,也是一样的。刘姑娘,日后你对你孙子说……”
刘慧如见那两条毒蛇混身青黄相间,斑条鲜明,蛇头奇扁,作三角之形,显具剧毒,一时之间吓得慌了,没了主意。忽然间两条毒蛇身子一挺,挣了两挣,跌在地下,登时僵毙。两个使蛇的青衫客脸如土色,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蛮语,转身便逃。这两人自来养蛇拜
蛇,见岳建勇毒蛇噬体非但不死,反而克死了毒蛇,料想他必是蛇神,再也不敢停留,发足狂奔,落荒而走。刘慧如不知岳建勇服食莽牯朱蛤后的神异,连问:“岳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岳建勇正自神伤,忽听得她软语关怀,殷殷相询,不由心花怒放,精神大振,只听她又问:“那两条毒蛇咬了你,现下觉得怎样?”
岳建勇道:“有些儿痛,不碍事,不碍事!”
心想只要你对我关心,每天都给毒蛇咬上几口,也所甘愿,当下迈开脚步,向杜国瑞身边抢去。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杜公子,列位洞主、岛主!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如此狠斗?”
众人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株树顶上站着一个黑须道人,手握拂尘,着足处的树枝一弹一沉,他便也依势起伏,神情潇洒。灯火照耀下见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脸露微笑,又道:“中毒之人命在顷刻,还是及早医治的为是。各位瞧贫道薄面,暂且罢斗,慢慢再行分辨是非如何?”
杜国瑞见他露了这手轻功,已知此人武功甚是了得,心中本来挂念颜柯达和申海广的伤势,当即说道:“阁下出来排难解纷,再好也没有了。在下这就罢斗便是。”
说着挥刀划了个圈子,提刀而立,但觉右掌和右臂隐隐发胀,心想:“这使钢锤的矮子好生了得,震得我兀自手臂酸麻。”
抓着桑土公的乌老大抬头问
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道人尚未回答,人丛中一个声音道:“乌老大,这人来头……来头很大,是……是个……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他……他是蛟……蛟……蛟……”
连说三个“蛟”
字,始终没能接续下去,此人口吃,心中一急,便一路“蛟”
到底,接不下去。乌老大蓦地里想起一个人来,大声道:“他是蛟王……蛟王不平道人?”
口吃者喜脱困境,有人将他塞在喉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忙道:“是……是……是啊,他……他……他是……蛟……蛟……蛟……蛟……”
说到这个“蛟”
字却又卡住了。乌老大不等他挣扎着说完,向树顶道人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