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歆饮过酸梅饮后,又缓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而此时,萧婉儿已经重新将饭碗添满,荀歆的那碗,是一碗水两滴酒,她那碗,是一碗酒加两滴水。
“你不是说,不善饮吗?”荀歆看着,都无语了。
“啊……有句话叫,遇见聊得来的人,千杯都嫌少,可能是与公子,聊得来的缘故,所以,比平日,也善饮了一些吧?”
萧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荀歆端起碗,一饮而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张伯论不肯娶萧婉儿了。打又打不过,说道理又说不过,就连饮酒,也饮不过人家。
“公子这酒,既烈,又香,还醇,真是沁人心脾。”萧婉儿恰合时宜地扯开了话题,免得气氛尬住,“不知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红’字,卖给女子,便唤女儿红,卖给男子,便唤作男儿红。”荀歆借着醉意,胡诌道。
“这不是京中的酒吧?”萧婉儿边问,边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又斟一碗,饮了一半,才停下来。
“不怕娘子笑话,这是我自酿的酒。”荀歆笑道,“用吴兴的糯米,发酵作为酒曲。再用自己的法子,蒸馏。”
“蒸……馏?”
“是啊,这是我荀家的独门工艺。”荀歆说着,先夹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然后才敢小抿一口,“没想到,却先将我放倒了,让娘子见笑了。”
“公子竟会酿酒?”
“略知一二……”
萧婉儿不由得抬头,那双因饮了半坛酒而越发水灵的秋水眸,十分大胆地看着荀歆帅气的脸。
他还真是多才多艺,而且,还不自夸。
不像那张伯论,愚笨。
也不像那吴年之,显摆。
荀歆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她又又又在看我了!
她喝了半坛酒!万一把持不住,我又是个色中饿鬼,该怎么办?
啊,好紧张。
荀歆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借着酒意道:“娘子,不如我们合伙,做生意吧?”
“噗嗤,商贾贱业,只有不成器的子弟,才会去经营。公子乃圣人亲封的麒麟之才,为何要,自降身价?”
“我……”荀歆像个小孩子一般,食指相对道,“我爱财。”
“直率。”萧婉儿举起酒碗,“公子,婉儿敬你一碗。”
荀歆不得不,在酒碗中,养起了金鱼。
“啊,酒坛子太小了……”
“无妨,我家里还有。”荀歆道,“娘子若是喜欢,我明天便赠娘子和伯父三坛。”
“公子是想,开店卖这个?”
“对,如意园,我会继续经营,而这酒,便是其中一个,吸引客人的地方。”
“这想法很好,婉儿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萧婉儿点头笑道。
“多谢娘子。”荀歆起身欲行一礼,怎料一起身,就觉得头重脚轻,礼未行完,就“咚”地摔回蒲团上了。
萧婉儿及时别过头去,以免荀歆如此狼狈的模样,别人看见。
“娘子,我还有一事,欲向你请教。”荀歆脸皮可厚,当作无事发生道。
“公子请讲。”
“我想知道一些,吴年之的事,越多,越好。”荀歆道。
“公子,背后议论别人,是不礼貌的事。”萧婉儿托着腮,看着荀歆道,“除非,他有错在先。”
这是在套话,但却十分高明。
荀歆知她性聪慧,难以搪塞,便道:“我与吴年之有私怨,想报复他。”
“吴年之文辞不错,在翰林院担任校书郎,不久前,还替圣人去招降过崔潺。”萧婉儿道,
她其实已经猜出,荀歆是如何与吴年之结怨的了,因为崔潺,就是荀歆和吴年之唯一共同接触过的人。
“平日里,吴年之喜欢与刘起去教坊司,还有那斗金楼。”
“斗金楼?”荀歆重复了一次,“听说,是个吃喝嫖赌都有的地方。”
“是啊,人美,酒香,钱多,当然,现在它的酒,不香了。”
荀歆略微吃惊地看着萧婉儿:“你还挺熟?”
“唉。”萧婉儿轻叹一声,然后托起脑袋,轻轻一挑眉,调皮道,“小时候,家父除了礼、乐、射、御、书、数外,什么也不让我碰。”
“如今,他忙于公务,无暇顾我,我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荀歆大喜,因为他本就不是正经人:“不知娘子可否,与我一起去一趟斗金楼?”
“唔……”萧婉儿微微蹙眉,“这斗金楼,背靠江武,你我还是匿名前往为妙。”
“好,听娘子的。”荀歆道。
“改天吧,今日我快醉了。”萧婉儿看着荀歆,笑道。
“嗯,嗯!”
——
荀歆是被萧婉儿送回荀府的,而且,由于马车颠簸,他在路上就吐了。
所幸,萧婉儿早有准备,一直让荀歆抱着那只空酒坛,荀歆这才没弄脏车厢。
荀歆恋恋不舍地目送萧婉儿远去,才敲开正门,打算穿过正院,返回自己的西院。
怎料,刚路过正厅,就撞上同样喝得醉醺醺的荀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