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胜业坊李宅。
原本车水马龙的相府门前,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这里正是李敬玄的宅邸。
所谓三辅臣,李敬玄是最高调的一位,却也是根基最浅的一位。他没有陈青兕的功绩威望,也没有裴炎得天独厚的地位,甚至于在李弘潜邸时都进不了前三。
此番升为辅臣,所受争议也是最大的。
也因如此,李敬玄为了证明自己,连续提出各项仁政,以此邀名收买人心,也获得了不少美誉。
结果这政策还未正式落实下去,就让陈青兕完全驳回。
李敬玄已经不能说是颜面尽失,而是一个笑话。
原本李敬玄就没有足够的威望支持他坐稳辅臣之位,现在又闹出这样的笑话,地位暴跌,成为了有史以来最没有牌面的辅臣。
李敬玄身为当事人,自是感受到其中的大起大落,急得是口腔生疮,无所适从。
不止如此,李敬玄的几个核心下属都受到了陈青兕的打压,尤其是中书省的张仁祎。
陈青兕直接将他撸掉了,而且是证据确凿。
这就是张柬之坐镇长安的价值了……
裴炎、李敬玄分别安排刘景先、张仁祎担任中书省的左右副手,明摆着不怀好意。
在任命下达的开始,张柬之就在收集两人的把柄罪证。
张仁祎屁股上有屎,干净利落的让陈青兕干掉了。
张仁祎满心悲愤不服,赖在了李宅,以相府幕僚的姿态在一旁撺掇李敬玄反击。
“相公,陛下并不站在你这边,裴相公也没有出面支持,再下去您这辅臣,将名存实亡。”
李敬玄喉咙上火,粗着声音道:“我何尝不知……只是一时间没有好的应对之法。”
李敬玄是做贼心虚,本来他这辅臣之位得来就不正,现在让陈青兕直接打懵了,不知如何应对。他担心事情败露,这假传先皇遗命,那可是灭族的罪。制定计划设局的时候,那是胆大妄为,觉得天下都在掌控之中。
可一旦受挫,那就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张仁祎却没有这个顾虑,在他看来同是辅臣,自己的上官尽管没有陈青兕出名,却也能与之平起平坐。可现在陈青兕却没有将之放在眼里,恶意打压。
这更加证实了陈青兕意图独霸庙堂的野心……
“相公!”
张仁祎义正严词的说道:“陈青兕野心已现,他现在打压相公,就是为了独揽辅政。为了大唐,为了天下,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必须予以反击!”
为了大唐,为了天下!
这八个字,说到李敬玄心坎里去了,他从不觉得自己错,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唐,为了天下。
李敬玄一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自己并没有错,错的是陈青兕。
他这般打压自己,正是因为他想要专权。
“你说的不错!”李敬玄厉声道:“昔年王莽大权在握且恭谦一阵,而今陈青兕初任宰辅,便迫不及待的对我等下手,其心可诛。”
他又想到了裴炎,切齿道:“无耻小儿,想要坐收渔人之利,真当我是你马前卒不成?”
他想了一想,毫不犹豫的杀向了裴宅。
裴家作为河东大族,裴炎又是族中翘楚,得到家族鼎力支持,住在离皇宫最近的永兴坊。
裴炎此刻也有些心绪不宁,陈青兕的态度手段与以往判若两然,他还想着能够坐收渔人之利,坐看陈青兕、李敬玄斗得不亦乐乎。
结果陈青兕出手之狠,下手之重,出乎裴炎的预料。在他的记忆里,陈青兕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即便动怒,也是适可而止,当初为苏定方鸣不平,气氛如此僵硬,他依然没有掀桌子,反而一如既往的支持张文瓘主持的吏治。
可现在?
他完全就没有给李敬玄半点脸面,直接大耳瓜子扇过去了。
陈青兕变化太快,让他有些不适应。
本想看着鹬蚌相争,现在却是大象碾蚌,另一边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不是裴炎想要的结果……
“负道收拾了李敬玄,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裴炎低声说着,多半是不会放过自己。在权利面前,谁能保证初心?
就在这时,他得到了李敬玄求见的消息。
裴炎明白,要对付陈青兕,少不了李敬玄这过河卒出力,忙道:“我亲自去迎接!”
裴炎将李敬玄请到了书房。
裴炎客客气气的寒暄。
李敬玄却绷着脸,说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干的?到了这时候,裴相公还想独善其身?告诉你,姓裴的,我李敬玄倒了,你也别想好过。我亳州谯县李氏,小门小户,倒了就倒了。你裴家可是河东大姓,真要受你牵累。你裴炎就是裴家的罪人……”
李敬玄已然意识到,靠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撼动此刻的陈青兕,必须将裴炎拉下来,不能让他继续看戏。
裴炎脸色微变,正待生怒,但见李敬玄已有疯狂姿态,也知陈青兕已经将李敬玄逼到悬崖边缘了,若不反击,最好的结局也不过空有辅臣之名而已。语气态度也趋于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