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仁没有如何高声,却字字好似钉子,直接敲进了卢老将军和沈军师的心里,也让两人羞愧又恼怒的低了头。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家仁又笑了,“对不住了,老将军。我一时酒醉,说的多了一些。
“对了,我们家中商队刚刚赶到,这次许是世子爷因为成亲有些忙乱,没有给将军准备东西。
“但我家妹妹给我送了不少新都那边的好酒和点心,我分了一些,借花献佛给老将军尝尝,还请将军别嫌弃。”
冯军师赶紧笑着应道,“多谢李大人,我们这里荒僻,酒水和点心还真是不如新都的美味。”
家仁笑的与有荣焉,说道,“不是我夸赞,新都的点心论起来就是我妹妹的铺子白云间做的最好。
“我那妹妹被家里宠着长大,女红针线一般,但这做吃食的手艺,却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侯爷带着北征军在外,送信回来还惦记我妹妹烤的点心呢。
“说起来我们家和侯爷都是一般心思,把我妹妹许给谁都不放心。先前皇上还要赐婚,被侯爷硬生生推了,就怕委屈了我妹妹。
“我妹妹也懂事,平日偶尔受点儿委屈从不肯说,否则侯爷知道,怕是都要到带着十万大军立刻杀回来!”
沈军师神色很是尴尬,干巴巴应了一句,“那是,郡主真有福气。”
家仁见好就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行礼告辞。
“叨扰了老将军和军师这么半晌,我也该告辞了。改日有空闲,定然再来看望老将军!”
沈军师赶紧起身相送,卢老将军也沉默抱拳。
家仁一路出了卢家,带了人连夜赶回凤山县去了。
沈军师眼见门前没了人影,才赶紧返身回去书房,卢老将军已经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了,气的大骂。
“逆子,真是气死我了!我还当他在新都辛苦,给他派了那么多人手,银钱也随他取用,没想到他居然用来做这样的卑劣之事!”
沈军师想劝,也不知道说什么。
按理说,此事没有亲口问问世子,总不能下定论。
但世子之前一直写信说李家如何好,李家仁更是新科状元外放在附近做县令,无论从哪方面说,李家都不可能无缘无故污蔑世子啊。
若是当真如同李家仁所说,那世子的祸事可闯的太大了!
就算身处荒僻的西南,他也听说过康乐郡主的大名啊。
前年侯府的商队在这里四下寻人买宝石,就是奉新亭侯的命令给康乐郡主准备生辰礼。
那架势简直是穷搜天下,就为了换女儿一个高兴啊。
如今自家世子这般觊觎逼迫,就算新亭侯如今在北征的关键时刻,无暇顾及,那得胜凯旋之后,也绝对不会放过罪魁祸首啊!
沈军师越想越愁,一时间少有的束手无策了。
卢老将军发了一通脾气,也冷静下来,说道,“军师,要辛苦你走一趟新都了。”
沈军师有些迟疑,应道,“将军,关外的战事虽然不大,但也连续不断。我这个时候离开,恐怕您一人太辛苦了。不如给世子去信,规劝一二……”
卢老将军却摇头,“不成,那个逆子看着乖巧聪慧,但当真钻了牛角尖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李家仁说话不好听,但句句都没错。此事当真被皇家知道,不但我们卢家要被治罪,李家也无辜受牵连。
“康乐郡主更是无辜,若是闹出来,对于以后的婚事有妨碍。我们卢家世代忠良,行事坦荡,还做不出坑害一个女子之事。
“更何况,北征结束,新亭侯回归,我也怕那个逆子扛不住人家的教训。不如我们先出手管教,还能给那逆子留几分颜面!”
说罢,他去墙上摘了一把金鞭下来,递给军师。
“带着这把金鞭去新都,见面先替我抽那逆子二十鞭,然后再训他。告诉他,公主一旦怀了身孕就让他速速回来,否则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军师惊讶,反驳道,“将军怕是多虑了吧,公主怀了身孕,皇家该高兴才是……”
将军却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把皇家看的太简单了,这天下没有事能瞒过皇家的耳目。世子自以为做的隐蔽,但毁军粮,给北征军下绊子,是多大的事啊,怎么可能不露出一点儿痕迹?
“新亭侯能知道,李家能知道,那天下人就都能知道。
“还有,不要低估了女子的心智。公主是世子的枕边人,早早晚晚都会发现世子的心思。公主若是用情不深还罢了,若是……”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若是用情深重,恨就越深。一旦公主怀了身孕,这孩子肩负皇家和卢家的血脉,以后就能接管我手里的兵权。
“世子这个背叛了发妻,践踏了公主尊严的驸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军师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能添了一句,“将军也别太担心,万一公主发现不了,或者生了女孩……”
老将军却摆手,“生男生女,对于皇家都不是问题。即便真生了女儿,随便在外边抱一个小子,就说是公主生的,我们卢家难道还敢滴血验亲不成!”
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