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风雪一场接一场,好似眨眼间就是腊八了。 天色不等亮起来,陶红英就带着水灵、水云,还有过来帮忙的琼嫂子、冬梅,一起烧热了灶上的两口大锅。 然后,昨日挑好的八种杂粮和豆子,就被洗干净加上满满的水,熬煮起来。 天色大亮的时候,锅里的腊八粥也被搅的粘稠香甜。 新村和二村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淘气小子们难得没有懒被窝,主动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捧着碗,就等着喝腊八粥了。 其实,如今日子好过,一碗加了糖的杂粮粥,不算什么难得的东西。 但到什么节令,吃什么东西,本身就带了三分加成的好味道! 外边寒风呼啸,雪粒子纷飞,一家人围在一起,喝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 这腊八粥就已经不是粥了,是平安,是团圆,是丰足。 全家老小喝的就是这一份儿安心和踏实。 佳音就着老娘亲手腌渍的辣白菜、咸黄瓜和红油芥菜丝,也喝了两大碗,最后捧了圆溜溜的小肚子,满地转悠消食儿。 李老二原本想在家歇息一日,但郑丰早起回来,说了几句,他就进城了。 他没有托大,听说了瑶池的位置,还有防护严密,他就打算找侯爷借几个人手。 但侯爷在军营,一来一回,骑马也要半日,恐怕就错过时机了。 幸好,先前郑家庄那边派来的人手里,郑六郑七几个跟着家仁他们去泉州了,但郑三江和家欢的小厮郑二都在城里,倒是可以临时搭把手。 于是,日上三竿时候,郑三江和郑二扮成一对儿父子,挑着一担山梨,就出发了…… 李家院子里,温夫人和文娟一起做针线,陪着李老太说话。 温夫人和文娟坐胎的时间差了不到一个月,如今都是五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样的天气,她们也不敢在外边乱走,平日就两个院子窜一窜,算是活动了。 李老太盛了一大盆的粘大米,打算挑拣干净,做成粘面子,然后蒸豆包、炸油糕。 这是北地的习俗了,即便搬到新都这里,但家里人还是喜欢这一口儿。 因为在北地时候,日子太穷苦了。 家里最好的一年,也不过蒸了百十个豆包,炸了二十个油糕而已。 那是全家记忆里,最香甜、最幸福的味道了。 如今家里顿顿白米,买个百十斤粘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老太太就打算多做一些,亲朋家里都送点儿,吃个新鲜。 温夫人和文娟看着有趣,也听得嘴馋,都是扔了针线,跟着一起忙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李老太就说道:“在这边,粘米不叫粘米,叫糯米,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在我们老家那边,这可比普通白米的价格贵一倍呢。 “那年我家老二在城里做账房,主家赏了几斤,我狠狠心都蒸了豆包,炸了油糕。 “家喜和家安才四岁吧,吃完油糕之后,把手指头都挨个舔一遍。 “当时我就想啊,以后日子好了,一定炸它几百个油糕,让孩子们吃个够儿。 “结果,今日倒是要炸大盆的油糕了,孩子们又都飞出窝了,轻易拢不回来了!” 温夫人猜到李老太是想孙子了,赶紧劝道:“这粘面子若是放得住,不如冻两团。 “过年时候,孩子们总能都聚回来,到时候现炸现吃,那才味道好呢!” “是啊,奶奶。”文娟也是说道:“欢哥也在城里呢,越来越忙,都四五日没回来了。多留一些,等他回来,也吃几个油糕。” 李老太忍不住笑了,嗔怪道:“放心,落不下你家孩子爹。家欢最喜欢粘的吃食,但他懂事,不肯多说。 “先前洛安小镇那边卖的粘糕,他弟弟们吃了多少次都没想起来,还是福妞儿每次从镇上回来,都没忘了给家欢带一盒子。” 文娟脸红,她这个当媳妇儿的,其实也不知道这些。 不怪丈夫平日对小姑子千好万好,小姑子也真是比别的孩子懂事细心太多了。 陶红英从外边进来,随手扯了个厚厚的棉披风,一边穿戴一边说道:“娘,我去二村走走,马上过年了,看看作坊和各家有没有什么难处。” “去吧,带着福妞儿。”李老太给儿媳指派任务,“这丫头早晨可没少吃,小心再长肉了,到时候可真比年猪都肥了!” 众人听得都是笑。 佳音也是笑嘻嘻,一点儿都不生气,跑去搂着奶奶的脖子撒娇闹了好一会儿,才同样裹了披风,和娘亲一起出门。 冬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