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脚步一顿。
李亦淑来了。
呵,正好一会儿要回府归置带来军营的东西,顺手把她也归置归置。
要不是这位好表妹,她也到不了那么艰难的境地。
当初江星烟刚和外祖父从江南落脚在京城,这位表妹就找了过来。
她表现的人畜无害,落落大方,不断地接近江星烟。
今天送来一盒糕点,明天拿来一套首饰。
最初,江老太爷并不喜她,还让江星烟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李亦淑下了血本,为了保护被野猫围攻的江星烟,整个脊背被猫抓了个稀烂。
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
从那之后,江星烟便将她看作是生死之交、闺中密友。
正好在京城也没个朋友,平日里干什么都拉着李亦淑,什么心事都跟她分享。
真个把她当成霍辞亲妹妹对待。
直到江星烟嫁入霍府,第二天霍辞披甲上阵,赶赴沙场,下午婆母就带人搜刮了外祖父留给她所有的产业。
而契书存放的地方,她连霍辞都没来得及告诉,只告诉了李亦淑一人。
她还记得她和春夏秋冬被几个嬷嬷按在地上,屈辱地看着婆母抱走了那个紫檀木箱。
跟在身后的李亦淑冲着她粲然一笑:“表嫂,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你这里,很不稳妥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想必你一定会理解吧?
表嫂可别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蠢咯,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活该。”
江星烟捏紧了手指。
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的感觉,她一定会加倍奉还给她。
霍辞听到表妹来了,心头一喜。
表妹知书达理,或许可以让表妹给他和阿烟从中调解一二。
他上战场后,表妹还在府中住了一段时间。
上辈子,阿烟自戕后,从来人淡如菊的表妹,第一次哭肿了眼睛,直言阿烟命苦。
其中悲切,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甚至,还和他一起抵抗母亲续弦的决定。
她跪在母亲面前,一脸愁容:“表嫂新丧,表哥自是悲痛万分,怎有心情续弦?
况且,我与表嫂交好,实不忍为之。”
想来,她跟阿烟的关系一定是极好的。
虽然最后在母亲强硬的威压下,还是摁头给他和表妹成婚,可是——
霍辞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他和表妹大婚后的细节。
难道没来得及经历就重生了?
“先送夫人回府,本将军稍后就回。”
霍辞心一沉。
阿烟不愿与他同乘了。
他往前一步,试图抓住些什么:“夫君,我、我可以等你的。
我们一起回府吧?”
江星烟看都没看他,淡声说了句:“滚回去。
别让我说第二遍。”
将军府赶来马车的小厮低着头,眼珠一转。
霍辞知道,若是再坚持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委屈咬牙,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车夫回去。
云淳风倒是没再说什么,跟在江星烟后面,进了军营。
辛追晌午回来后,骂骂咧咧地给云淳风收拾了一个最偏远的角落。
还把背着东西找来的小道童赶去了那里。
云淳风掐指一算,就知端地。
他勾起唇角。
看来,不管是霍辞,还是他的跟班,都学不乖呢。
他轻咳两声,引起江星烟的注意。
“国师?”
云淳风顺势乖巧地出声询问:“将军,天色不早,不才不敢叨扰,敢问不才的营帐在何处?”
江星烟叫来一个军士询问。
得知辛追给云淳风安排的地方后,她气笑了。
对辛追从一开始的欣赏,到如今的厌恶。
果然,和霍辞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辛副将的营帐在何处?”
“回将军,就在将军旁边。”
“圣上亲派国师同商军事,自然要离本将军近些。
把辛副将和国师的营帐调换一番。”
“是!”
军营里令行禁止。
只要是将军下的令,不管多难以理解都要照做。
这是霍家军的第一准则。
没一会儿,帐外传来了辛追的声音。
“哎哎哎,你们干嘛?这是我的营帐!
什么?!换给国师了!
那个神棍他凭什么——”
辛追被老张头捂住嘴,强行抬走。
几人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就给云淳风把营帐收拾了出来。
小道童乖巧地进来,给江星烟见礼,一揖到地。
得到江星烟的首肯后,才去收拾布置营帐。
哪怕被辛追不公平对待,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满之色。
江星烟发自内心地感慨: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人。
她换了一身宝相圆领袍,抱起小丫,准备回府。
走出营帐,天色已然暗沉下来。
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住她:“霍将军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