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芦洲这几日天色阴沉。
依旧在大夏兼政理国的萧枕淮,抬头看着压下来的阴云,总觉心神不宁。
他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已经出海好久的江星烟来。
年年拿来了披风,熟练地爬上太师椅,贴心地给他披好。
“义父别担心,神仙姨姨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萧枕淮浅浅笑了笑。
这小丫头,越发将他的心事看得透彻。
“若是义父还不放心,不如去麓云寺问问住持方丈?”
萧枕淮点点头:“也好。
孤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似的。”
一声令下,车辇早已经备好。
萧枕淮的治国能力很强,比独孤不夜也不遑多让。
更难得的是他多年养成的细心的习惯,常常能从细微之处,看出背后的隐藏的大事。
防微杜渐,十有九中。
大夏百姓在他的治理下,生活水平又提升了一大截,连带着和平通商的西周也一起强大了起来。
日久天长,萧枕淮在大夏人们心中的地位稳步上升。
就像上官寒山说的,百姓们才不管执政者为谁,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行。
说话间,车辇已经停在了麓云寺山门前。
听着寺中整齐划一的念经声,萧枕淮非但没有半点放心,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方丈曾说过,只有遇见重大危机时,全寺所有僧众才会聚集在一起,彻夜诵经。
“看来,天下真的要不太平了。”
萧枕淮迈步而入,竟然没有一个人迎出来伺候。
还是他自己走到大雄宝殿,才看到领头诵经的住持方丈。
方丈诵完这遍经文,敲响了面前的木鱼,整个大雄宝殿的灯烛,紧跟着亮了几分。
“众佛门弟子,紧守本心,继续诵读。”
说罢,这才缓缓走出,双手合十,冲萧枕淮行礼:
“端亲王有礼。”
萧枕淮礼貌回礼:“方丈大士有礼。
天色已晚,可否叨扰?”
住持方丈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眸中透露出几分惊奇,几分赞赏。
“端亲王真是通透之人,竟然没被魔气侵扰,实在难能可贵啊。”
萧枕淮暗暗心惊:“魔气?!”
方丈颔首:“不错。
魔尊降世,世多纷争,人心不古,四方有变。”
萧枕淮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心跳已经加速。
“这——”
“端亲王是否想问此事与江千金有关否?”
“不错。
她此时是否平安?”
住持方丈缓缓点头:“江千金一切安好,不过也并不轻松。”
萧枕淮急问:“此话何讲?”
“四大洲的命运,皆系在她一人身上。
我等是被魔尊拉着一起沉沦,还是同舟共济、死里逃生,都要看江千金如何处置。”
萧枕淮的心沉了下去。
“她明明才从苦难中解脱出来,为何又要让她担起拯救天下的大任来?
难道这事连云淳风也做不到吗?”
“阿弥陀佛。
自从女娲圣人补好天洞以来,四大洲的定局就已然形成。
这么多万年以来,就只有江千金一个凡人可以打破四周之间的界限,即将重塑一个从未有过的世界。
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自然也要落在她肩上。
只有她,有逆天改命的勇气和魄力。”
萧枕淮心头涌起无限心疼。
“这不公平!
凭什么因为她有能力,就把什么难做的事都给她?”
“阿弥陀佛,端亲王,天命所归,既是如此。”
萧枕淮久久无语。
他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是他一个人不愿意就能改变的。
“既然如此,多一个人坚守本心,不被魔气侵体,她就少一点压力,是也不是?”
方丈露出孺子可教也的微笑:“不错。
端亲王悟性绝佳,属实难得。”
萧枕淮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坚定了心中所想,向方丈施礼,转身就走。
刚走到寺门,萧枕淮突然顿住了脚步。
“方丈大士,那个人,如何了?”
住持方丈叹了口气:“已然入魔。”
麓山寺后山。
霍辞双目赤红,七窍中散出丝丝黑气,口中喃喃喊着:
“阿烟,别走。”
若不是被结结实实捆在树上,谁也不能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屋子里的霍老夫人更是吓人,浑身已然漆黑一片,只有两只眼睛闪烁着赤红的光芒。
她仿佛一只幽灵一般躺在床榻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大杀四方,经无辜之人吞吃入腹。
在他们母子两个所在的周围,有一个经幡围起来的圈,使得他们不能跨越雷池一步。
霍辞的心魔来源于他对江星烟的执念,依旧深入骨髓。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失去一个曾经那么心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