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枫?
毛骧看着这位再次找上门来的宝安县令,一头的雾水。
发生了什么。
怎么稀里糊涂,我就还变成了秦枫了呢?
这一大清早的,本来毛骧跟朱元璋等人,已经决定从这里离开,继续前往清远县,寻找一下那个孤身来此的秦枫,到底到没到,为何对这里的科举情况毫无改变,甚至还有这样一个姓陈的少年,因为科举的缘故,丢掉了性命。
可是还没等他们动身呢,昨日那个仗义执言,强行顶住了宗族势力的七品县令,竟主动找上门来。
一见面,此人纳头便拜,直接把毛骧给弄麻了。
再仔细一听,这宝安县令梁潜,竟然口称秦大人,而且神情激动,仿佛是已经做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决定。
这……
毛骧就尴尬了。
首先,他此次只是为了保护圣上而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可轮不到他来做主。
但现在好像是这位宝安县令把自己错认为秦枫,那么要不要将错就错,当然还是要听圣上的意思。
这当口,朱元璋冷眼旁观,自然也是先吃了一惊,随后明白是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宝安县令,错认了。
具体此人心里是怎样的一番曲折,已经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要不要让他继续错下去?
当然,可以否认,毕竟毛骧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说要探亲,就一定会有一门亲戚在这边,经得起任何调查。
不过看着县令的样子,是有话要说,那么何妨就将错就错,且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咳咳……”
朱元璋咳嗽两声,忽然笑道:“秦大人,您可真是名声在外,到了这穷乡僻壤,竟然也有如此声名。”
这一句话,便定下了方向。
毛骧心中一凛,浑身骨头都轻了一半。
当今之世,谁敢当得起圣上的一句“您”啊!
虽然明知是假的,还是让毛骧浑身不自在,但连忙收摄心神,进入角色。
嗯,现在,我不是毛骧,我是秦枫了……
“梁大人是吧,先起来说话。”既然确定了身份,毛骧作为久居高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要扮演钦差大人的气势,自然绝不困难,更何况眼前这位梁县令,压根没有见过秦枫,只是久闻其名罢了。
果然是秦大人!
梁潜骤然间险些有落泪的冲动。
终于等到您!
秦大人来了!秦大人真的到我们广东布政司来了!
这里盘根错节的宗族实力,没有势力依附便只能饱受欺压的老百姓,还有刚刚结束,却已经从根子都烂掉的科举考试,现在终于有了可以控诉的渠道!
秦大人呐!
您,您来晚了!
激动之余,梁潜双目中泪光莹然,竟不自觉地望向这破旧老屋后的那片乱坟岗,望向那座不起眼的新坟,坟墓里埋葬着一个不肯妥协于宗族势力,便不幸早夭的年轻人。
“秦大人!”
既然来了,时间又已经非常紧迫,梁潜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恐怕从自己走出县衙的那一刻,已经被人盯上,现在若是再拖延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梁潜深吸一口气,索性把所有的寒暄客套全部抛开,将未来的一切,全都交给这位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秦大人,或许他能够再次拨乱反正,把广东布政司这片土地上,那无数密不透风的罗网,捅一个巨大的窟窿,重新见到头顶的湛湛青天。
“秦大人!这里有一份名单!”
梁潜直截了当地从怀里取出一封文书,颤抖着双手,直接呈给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秦大人,肃容道:“下官虽然位卑言轻,也未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但至少我宝安县在此次科举的县试、府试中遭遇的种种不公的情况,都记录在内!嗯……这其中还不包括已经枉死的陈安宅,这孩子心气高,也是下官疏于关注,竟不知道他怀着那样的心思……”
这是什么?
毛骧随手接过,来不及细看,但他知道圣上颇为关心那个叫做陈安宅的少年,既然这梁县令主动提起,便索性先问道:“陈安宅,是怎么回事?”
“被逼死的!”见到秦大人,梁潜讲一切都置之度外,若是这位秦大人不肯为自己做主,那……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咬了咬牙,梁潜飞快地说道:“陈安宅读书刻苦,却不入科举,因为他看到此地的宗族势力强大,他虽然也算是出身小宗族,但并不愿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不愿意做宗族的保护伞,也不愿意按照这里流传不知多少年的规则,跟宗族势力沆瀣一气,上瞒下压。”
“所以,这样的人,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只是因为他妹妹,在乡试的现场,一句无心之言,被布政司使余从龙听了去,便给呵这户人家引来了灭顶之灾。”
“像陈安宅这样的另类的少年,少之又少,但大人手上的这份名单,是我宝安一县,所有参加县试府试的学子,其实他们的学问,没人在意,这场科举,从一开始,什么人该中个秀才,什么人该中个举人,早就被定了下来,是上边定的,分配到我宝安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