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夫人,津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说芳兰过世了。”
“什么?!”王氏从诸多账目中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李妈妈,“怎么会?她……她是比你们年长些,可也就大着那么两岁……”
“是呀,老奴得到这消息时,也很惊讶,”李妈妈叹息一声。
王氏沉默了片刻,仍有些不可置信,“那……有说她是因为什么过世的吗?怎么就那么突然呢?你侄子他……看见了吗?”
“看见了,哎,世事无常啊!”李妈妈再次叹气。
月余前的正旦那日,因为王令仪的嫂子陈氏让人送来书信,并在信中提到一些事情,引起了王氏与李妈妈的回忆。
那些回忆加深了王氏跟李妈妈心中的猜疑,于是决定派人前往津城一趟。
当时乃是正旦,并不适合出门。
李妈妈知晓自家主子心急,原想着让自己的亲侄子初六就前往津城一趟。
不料事不凑巧,侄子家里唯一的孩子忽然起了急症,危在旦夕。
如此时刻,她哪里还能开得了口?
本想派别人走一趟,可王氏又不大放心,再加上纪芜离开了京都,她就算着急也是无用。
再者,心里也是有些害怕。
万一将人接过来了,真的得到什么意外的消息,偏偏那个时候,想找的人却找不见,岂不是更加担心?
因此,王氏耐着性子等啊等。
直到前些日子,孩子恢复健康,才让李妈妈的侄子前往津城。
近来的这些时日下了几场雪,路并不好走,李扬紧赶慢赶,于三日前抵达津城,见到了刘芳兰。
她虽然已经做了祖母,却非常精神,身体看着也很好。
得知旧主想要接她去京都小聚,芳兰非常高兴,连声答应。
想到多年未见,她心中也十分惦记,就琢磨着准备一些津城的特产,带着一起进京。
原定好两日后出行,不料转天就从她夫家传来消息,说刘芳兰过世了。
李扬自是不信,毕竟昨日还曾相见,一起吃了饭,人精神着呢!
可当他赶到芳兰的夫家,瞧见了院里搭建的灵棚,以及那面容还算安详的尸身,这才确定人真的过世了。
这实在是太过意外跟突然。
不管怎么说,他是从京都来的,还是代表王氏来的。
如今芳兰过世,他便代替主家,留下吊唁。
但这样的消息,他也不敢耽搁。
恰好得知津城的驿站有奏疏要快马送往京都,他便借了定远侯府的名义,请人帮忙带信,送往永安伯府。
“真是世事无常啊!”听李妈妈说完,王氏也跟着叹了一声。
紧接着,她皱起眉来,“如今芳兰不在了,那岂不是……哎!”
主仆俩说着话的功夫,房妈妈端着托盘从屋外进来,“夫人,您昨日说想吃老奴做的牛乳糕,今日……”
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她不由得停下话头。
待走到近前,她将托盘放下,关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妈妈没有瞒她,“如意,芳兰她……过世了。”
“什么?怎么会呢?就算芳兰做了祖母,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她怎么……”房妈妈不由得哽咽。
毕竟,她们这几个人是一同长起来的。
哪怕芳兰嫁得早,离开京都多年,少年时的情谊始终都是在的。
“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想必九泉之下,芳兰也不愿看到我们这般难过,原本夫人还想接她来京都小聚一下的。”
说起此事,李妈妈又忍不住叹气。
她在心中暗暗思量片刻,再度开口,“说来,还是正旦那日做的决定,这才不过月余……”
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她低声念叨着。
“那日,我还与夫人说呢,当初是芳兰将大姑娘抱下去清洗的,后来你也跟着去了,哎哟当时乱作一团……”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妈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房妈妈的脸上。
王氏坐在一旁,闻言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悄悄看了过来。
房妈妈不由得陷入回忆,她未曾注意到王氏跟李妈妈正悄悄观察着她。
想到当年之事,再加上得到芳兰过世的消息,也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是啊,当时屋子里有多乱,我也还记得呢!我瞧着芳兰将大姑娘抱走清洗,想着或许她需要搭把手,就跟过去了。”
与王氏跟李妈妈不同的是,当年之事对房妈妈而言,算不得记忆犹新。
甚至她的记忆是有一点点模糊跟混乱的。
那时候,她年岁尚小,整个人还嫩着呢。
王氏生产艰难,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又忽然血崩。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去,整个屋子都是血腥气,令人几欲作呕。
与其说那时候的房妈妈是想去给芳兰搭把手,倒不如说她实在是受不了,所以躲出去了。
芳兰认真为孩子清洗的时候,她其实就在跟前。
只不过,因为胸口闷闷的难受,总觉得想吐,所以她没能搭上手。
现在想起来,她忽然觉得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