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五。”
“那确实比我大一岁。”Alex问,“你是研究生吧?”
“不是。”凌宸语气平静,“我是研究死。”
Alex:“……好冷的冷笑话。”
凌宸心想,这还真不是冷笑话,这是大实话。
演员就位、妆发就位、灯光摄影都到位,一切准备就绪,《低考》第二幕第三十三镜,终于要打板了。
……
八楼之行,比贺今朝想象的要困难一些。
再过几日就是学院教师组会,每个办公室里都有教师在电脑前写汇报方案,他们努力想把自己混子一样的教学日常写得花团锦簇一些,再把学生们屎一样的绩点伪装成一块尚且能入口的巧克力蛋糕。
贺今朝想要利用他们的电脑查资料,只能等他们的屎蛋糕制作完毕,而且还要想办法避开同办公室的其他人。
如此一来,他耗费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才潜入了文学院剧本创作系的办公内网。
他查找了近十年的本科生及研究生的毕业去向,如大海捞针一般捞了几遍,才在一段去年更新的毕业生就业表格里,找到了这个“大笔一挥编剧工作室”的名字。
戴亚男,学号2014xxx0312,毕业去向:大笔一挥编剧工作室
沈婷,学号2014xxx0313,毕业去向:大笔一挥编剧工作室(更新:后考入xx省xx部门公务员)
顾岚岚,学号2014xxx0314,毕业去向:大笔一挥编剧工作室(更新:入职aa游戏公司市场营销部,婚后成为母婴自媒体博主)
杨钥,学号2014xxx0315,毕业去向:大笔一挥编剧工作室(更新:出国深造)
这个表格由班长统计、汇报给学院辅导员的,毕业多年,每个学生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人都跳了两三次槽,向戴亚男这样“从一而终”的人少之又少。
贺今朝又调出学籍照片,一寸照里,女孩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眼里有光。入学时她填写的座右铭是:“我手写我心,我要成为国内最厉害的悬疑题材编剧!”
可惜毕业多年,她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而是一直在小成本竖屏剧里打转。
她身份证上的地址来自某北方城市,表格中并没有更新她现在的常驻住址,也没有她的联系电话。
贺今朝在资料库里转了一圈,几乎无功而返——他只知道了戴亚男的长相和姓名,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样怎么可能找到她?
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是性格急躁的人,可是面对触手可及的死亡真相,却因为找不到关键信息而失之交臂的感觉,还是让他心中有些烦躁。
算了,总有办法,稍安勿躁。
贺今朝把电脑恢复原样,眼见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他不想让凌宸多等,决定就此返回。
之前他和凌宸约好,他在八楼找资料,凌宸在七楼等他,他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凌宸无聊不无聊。
他顺着楼梯缓慢飘下楼去,一边飘一边想着还能通过什么办法找到戴亚男的联系方式。实在不行,他就让凌宸陪他去一趟戴亚男的家乡,或者去联系她那个做母婴博主的舍友……
想着想着,贺今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七层,七层楼梯间大门紧闭,贺今朝向来视大门为无物,毫无阻碍地穿行过去。
一步迈入,寂静的楼梯间瞬间变成嘈杂片场,一道熟悉的响板声在贺今朝耳边炸响——
——“《低考》第二幕第三十五镜第六次,啪!”
随着打板声响起,贺今朝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抬眸一看,意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剧组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地上满布长线,从摄影机后汇聚到监控器上;剧组各部门工作人员严阵以待,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类似的场景,贺今朝亲身经历过许多次。恍惚间,他甚至以为他的死亡只是工作太忙产生的幻觉,当熟悉的打板声响起时,他就再一次回到了摄像机前,回到了聚光灯下,要全力以赴下一场表演。
但很快,贺今朝就从那无用的幻觉中挣脱出来。他早已死了,他只是误入了一个学生作业的片场而已。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一位靛蓝色头发的年轻女生坐在监控器后,表情肃穆,她一手拿着剧本,另一只手紧攥着对讲机,她应该就是导演了。
摄影师肩上扛着沉重的相机,镜头跟随在一名穿着校服的女孩身后,快速向前推进着;走廊里回荡着女孩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脸色惊慌,从走廊这边一直奔向那边。
摄影师、灯光师、收音师举着设备紧紧跟随着她,直到她撞开一间教室的大门,脸色煞白地冲了进去。
教室里,一名身穿校服的青年站在讲台上,抬手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印记。
见女孩闯进来,他不慌不忙地放下黑板擦,略有些惊讶地转过了头。
“师兄,救救我!”女孩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我爸爸妈妈变成怪物了,他们要吃掉我!”
被她求助的青年淡淡一哂,眼神透着一丝置身事外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