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十六年春。 商丘名将——豫王朱禀承于边塞暴毙而亡。次月,漠北国突袭商丘,漠北军队在新上位太子的带领之下大肆征伐商丘边境,失去主将的商丘兵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商丘危急存亡之际,年仅二十一的三公主准驸马——少将霍骁临危受命,带兵死守关塞要地玉雪关将近一年。后因玉雪关一战副将王亥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导致军队方寸大乱,最终寡不敌众,城池连连沦陷。 大寒那日,重病在床的商丘皇帝派遣使臣前往漠北求和,被迫应下赔款、割地与和亲三个条件。 只在一夕之间,商丘与漠北两国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隆冬,蛰京城。 瑶光殿内日影昏沉,重重屏障树立殿中,冬日朝阳黯淡的光线流转于屏面上,动荡不定,晦明倏忽。 随着殿门关上沉闷的一声响,清晨的最后一缕阳光就此锁在门外,屋内气氛沉重,压抑得有些可怕。 一袭白衣的萧泠还没有来得及抖落身上的薄雪,随手解了披肩丢在一旁,上前几步跪坐在榻前,望向榻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商丘皇帝,一时喉头哽咽。 “父皇。” 自从盛玄胤死后,萧泠和皇帝的关系再难回到从前。本以为冷战两年,再见时自己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澜,但当她看见皇帝那张快速衰老又伤神憔悴的面容之时,却还是没忍住眼前泛起一片朦胧。 闻见她语气中的哽咽,商丘皇帝蓦地一愣,他瞪大了那双藏着无尽无奈与悲痛的混沌眼眸,眼窝深陷。 “泠儿啊,莫要……害怕。” 他吃力地开口安慰,抬起右手想要触碰面前之人,却奈何手不住颤抖着,即使萧泠近在咫尺他也无法触及。 萧泠略一迟疑,缓缓抬手握住了皇帝半空中痉挛抖动的手:“父皇莫急,召儿臣前来有何要事,可慢慢说与泠儿听。” 手心里粗糙松弛的指尖微动,萧泠轻轻握了握手,朝着榻上皇帝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皇帝抬眼望着跪坐在榻前的萧泠,嗫嗫着开口,语气极缓极慢:“泠儿啊,我商丘与漠北和亲之日将至,你也知道,原本的和亲人选是你那五皇妹萧沄,可萧沄……咳,咳咳……” 他捂着嘴轻咳,萧泠见状抬手轻拍着他的背部道:“父皇不急,慢慢说。” 皇帝闻言却更加激动起来:“朕怎能不心急!大敌当前,我商丘大势已去,数十座城池已然沦陷,迫不得已朕派人前去与漠北议和,谁知那领兵的漠北太子……贪婪无度,心思狠毒,光是钱财国土不够,还要我商丘派公主前去和亲!” “朕……自然不愿朕的任何一个女儿赴漠北受苦遭罪,可那漠北太子点名要的萧沄,朕也别无他法!可萧沄……萧沄她居然携褚家长子,潜夜出京,私奔逃婚,这是要置我商丘于绝路啊!实在是……实在是……” 皇帝情绪过于激动,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捂着嘴咳嗽了好半晌。萧泠仔细安抚着他,抬手换过他捂嘴的手帕却瞥见一片腥红。 萧泠见状蓦地一愣,皇帝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哆嗦着双手反握住萧泠的。 “泠儿啊,这便是朕今日唤你来的目的。” 皇帝吃力地抬眼,万人之上至尊至贵的他在这一刻眸中居然露出几分哀求之色:“泠儿啊,九公主年纪太小,定是不能以假乱真,父皇就只有你们三个女儿,你……”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萧泠垂眸,望着皇帝那双枯树般干瘪得筋络毕现的手,眉心骤然刺痛。 她一口气深吸一半,卡在喉头:“儿臣答应父皇。” “儿臣答应父皇,我代替萧沄去漠北和亲。” 话毕,萧泠才得以长舒一口气,垂下眼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皇帝闻言怔住,他一双被岁月侵蚀得空洞的眸子望向萧泠,千言万语道不尽其中情感。 他徒劳地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大限将至,皇帝的意识已然变得模糊不清。他茫然开口,萧泠俯首凑近,却只听得他无力喃喃一句:“父皇终究还是没能护得住你。” — 商丘皇帝没能熬过第二日凌晨,于半夜之中驾崩归天了。 奉先帝遗诏,拥太子萧珩为新帝,太后刘氏辅佐朝政。另外还有,派遣长宁公主萧泠前往漠北和亲。 从宣读遗旨到萧泠穿上婚服,之间不足两月。 蛰京城中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他们认为萧泠此般作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