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漠北皇都,龙潜之月。 都苑国王子趁着盛玄胤不在时前来东宫拜访,萧泠听到消息赶到时楼云青已经站在大门外和恪尽职守的门卫掰扯了好一阵子。 一看见萧泠,楼云青连忙举手朝着她挥了挥:“太子妃!是我,楼云青!” “我记得的,都苑国王子。”萧泠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而对门卫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 来到东宫门前的客院中,楼云青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萧泠坐在石桌前逗弄着精致金丝笼中的鸽子,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一丝笑意。 楼云青见状忍不住调侃一句:“太子妃平日里都不出门的么?自上次城中寺庙一别已经三月有余,我对漠北皇城早就了如指掌,却再也没能见到太子妃一面——金屋藏娇,可不是一个好典故。” 萧泠兀自吃着豆蔻端上来的茶点,漫不经心地点头应和:“是啊,着一年来玄胤从来都不允许我单独出宫——不过没关系,他对外很好,我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不过是笼中鸟,池中鱼。若是有旁人助力,鸟儿回归天空翱翔、鱼儿一跃跨过龙门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楼云青说着铺开折扇,悠然自乐地摇着扇子,目光却好似有所暗示地落在笼子里的鸽子身上:“太子妃好好想想,毕竟您不只是漠北的太子妃,还是商丘的三公主。我也曾与公主一般意气风发,可还不是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太子妃可以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但楼某实在是不愿看到商丘和都苑一样,实在是不想看见有其他的国家步了都苑的后尘……”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萧泠抬手制止,语气温和又悠然:“楼公子,我不过一介女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家国之事?再者,曾经种种,我都已经记不得了,也不想花费心思去记起来。如今这般,就已经很好了。” 楼云青闻言一怔,随即神色不明地抬起扇子半遮住自己的脸,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微微弯起:“是么?即使是被蒙在鼓里也心甘情愿?” “就如同这鸽子,如果没有我当初救下它,它怕是早就烂作一抷黄土,抑或是腐成一方花肥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笼中鸟离开了主人的圈养,即使飞到再高的天际也无法自主觅食;池中鱼跃过了它与生俱来的桎梏,没有了固定的池水供给,谁又能保证它今后不会因为搁浅或是干涸而死?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也没有你们玩转权谋的那一套,楼公子今日找我,实在是高看我了。” 萧泠说着为楼云青堪堪倒上一杯茶水,“不过还是谢过楼公子,那日寺庙中替我扔上的许愿牌。”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楼云青也不好在再多说什么,于是笑着转移话题:“不过楼某还是想说一句,自从第一次在城中寺庙见到太子妃,楼某心中便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今日前来拜访,也是想和太子妃交个朋友。“” “突然想起那日中元节太子妃为了追太子殿下连河灯都没有放,实在是太过可惜。于是我在路上买了一盏,下次有机会的话来都苑找我放河灯吧。” 都苑四面环水,与漠北截然不同,是有着“小水乡”之称的小国。 萧泠见他眸中神色诚恳,又想到楼云青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颔首应下了。 “都苑可是出了名的烟雨水乡,有机会定是要去看看的。” 紧接着楼云青便笑出了声。二人又百般聊赖地谈了一会儿心,楼云青抬头看了看,道:“天色不早,想必太子殿下也快要回来了,我就先不叨扰了。” 萧泠见状缓缓站起身,朝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揖。 — 盛玄胤回到东宫已经是深夜。他先是换下了忙碌了一天沾满了仆仆风尘的衣袍,随后轻手轻脚地赶到芳菲苑,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看见里间昏暗的灯光。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元宝此时终于拱手上前,低声道:“殿下,今日都苑国王子前来拜访。” 盛玄胤枉若未闻,一双眼睛依旧盯着眼前的屋子,“让他滚。” “可是太子妃允他进来了。太子妃和都苑王子在客院相谈甚欢,直至日暮之时都苑王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元宝面色不变地添油加醋,一边小心地抬眼观察盛玄胤的表情:“对了,他还送了太子妃一件礼物,貌似是……一盏河灯。” 河灯。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盛玄胤只觉得心口被人猛地用针扎了一下,一阵猝不及防的心疼瞬间沿着心口蔓延开来。 元宝看着他逐渐沉下来的脸色,默默住了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