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下班,柏清玄从朱雀门出宫。
“哟,柏大人!”
蓝昊天振作精神,打算好好奚落一番柏清玄。
“卫百户,”柏清玄悠悠止步,见他一脸神气,忍不住问道:“卫百户发财了么?”
“发财算不上,”蓝昊天仰起脖子,睥着他道:“不过小有所得而已。”
柏清玄收回牙牌,正欲提步,忽被他横刀拦住去路。
他眼一斜,半是迷惑半是恼怒地看着蓝昊天,冷冷道:“有事?”
“下官无事,”蓝昊天嘴角一勾,晃了晃手上腰刀,“倒是大人有事。”
柏清玄莫名其妙,转身正视他的脸,威严道:“本官也无事,卫百户莫要没事找事。”
“大人,”蓝昊天微微白了他一眼,收回腰刀,“下官今日当值,抓到一个私带禁药药方入宫的华清宫内侍。据他交代,药方是从柏家人手里购得,那药剂方子里有一味紫灵草。大人果真觉得无事么?”
“禁药?”柏清玄面色一沉,指节紧了紧,“卫百户果真看清楚了?”
蓝昊天眼角一弯,带着几分狡黠,“是真是假柏大人回去一查便知,请恕下官唐突,冒犯大人了。”
华清宫是吉贵妃的寝宫,吉贵妃买禁药做什么?
柏清玄猜想不出,面上难堪,把薄唇抿成一条线,转身离开。
“柏大人,再难也莫要因小失大!”蓝昊天讪笑着朝他背后喊话,“大人官居宰辅,可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要学会惜福啊!”
这话刺耳,柏清玄沉下了眸光。
回至柏府,正巧遇上柏清骏赌博回来。
“二弟,”他停在廊檐下,瞧着一脸春风得意、脚下生风的柏清骏,冷声问道:“今日发生何事了?怎见你如此开心?”
柏清骏嘴角一咧,笑得没心没肺,“回大哥,愚弟适才与友人在画舫上小聚,浅酌了一两杯。”
“画舫?”柏清玄敛下眉目,隐隐闻见他身上飘来的酒气,“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为兄不是说过,白日不要与人饮酒,这么快便忘了么?”
“大哥,”柏清骏身子有些踉跄,伸手扶住一旁梁柱,诡辩道:“那人是武家三爷,怎能说是纨绔?且我俩多日不见,正巧在街头碰上,就喝一两杯又如何?再说了,我又不是和尚,干嘛非得白天禁酒?”
“你!”
柏清玄被他怼得胸中气闷,甩甩袖子正欲离开,忽记起蓝昊天的话,又转身问道:“二弟,为兄问你,最近可有与宫里人来往?”
听到宫里二字,柏清骏心下一慌。
“大哥,你提宫里做什么?”他声音有些发虚,“我不过见了几个友人,并不曾招惹宫里人。”
“没有最好,”柏清玄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若被我发现你在外面胡来,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柏清骏被他看得发怵,赶忙摆手道:“大哥,我哪儿敢啊!就我这水平,顶多贪杯好赌,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类的坏事我也做不来!”
“你知晓轻重就好,”柏清玄收敛怒意,改口问道:“你之前说要与友人合做药材生意,目下进展如何了?”
“这个嘛……”柏清骏面上窜起一道霞红,支支吾吾道:“已经谈妥了,今日刚好开门大吉,做了第一单买卖。”
柏清玄心中猜疑,追问一句:“卖的何药?”
“救人的良药。”
他话音将落,柏清玄微微蹙起眉头,“卖给何人了?”
柏清骏挠挠头,羞赧道:“大哥,这个咱就别问了吧!反正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为何不能问?”柏清玄审视起他的脸,“是武家三爷推荐的主顾?”
“大哥……”
柏清骏撇嘴,满脸被点破的不悦。
柏清玄见他这副模样,立时心下一沉。
武家三爷故意拉拢二弟,压根没安好心。
想到吉贵妃偷买禁药一事,恐怕是武家被抄后心生怨念,故意设计陷害柏家。
“武家才出事,你就毫不顾忌地贴上去,”他眸底压着怒火,斥责道:“你是否不屑为兄所作所为?还是嫌柏家受的恩宠太多?”
“大哥,我没有!”柏清骏急声解释,“武家三爷胸襟宽广,与武坤云泥之别,大哥休要诋毁好人!且我与三爷洽谈愉快,为何要顾忌大哥而毁掉这门生意?”
柏清玄平静下来,幽幽问道:“你那良药的方子里,可有紫灵草这味药?”
“没、没有……”
柏清骏心中忐忑,摇头摆手道:“不过是些寻常药材,紫灵草乃我朝禁药,愚弟不敢触碰天家底线。”
“撒谎。”
柏清玄对这个堂弟了如指掌,一眼识破他伪装,上前一步道:“你那头位主顾,可是宫里的吉贵妃?”
这话问得柏清骏浑身一僵。
* *
入夜,华清宫正殿门前院落宽敞,二人喝着桃花酿,吟风颂月。
“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轩而飞光。”
吉贵妃随性而作,说完盯着皇上,朝他眨了眨眼皮:“陛下,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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