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未迈出步子,忽听聂真怒道:“你别不知好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用尽了力气,一把苍凉的声音竟微微带了一丝颤抖。而原本对待江意的那些如春风拂面的亲切和蔼,瞬间就变成了说一不二的萧瑟冷硬。
听到这里,江意不禁生生打了个寒颤,看来,她猜测得不错,在这个家里,仍然是聂真说了算。并且,只有他口里说出来的话,才是真正的一诺千金。
不过,聂盛明显处在叛逆挣扎期,总天真得想要挑战一下家中的最高权威,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拉着江意匆匆走进了书房,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门。
“你和你父亲到底有何图谋?丢了这么大的脸竟然还敢巴巴地跑上门来,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哼,当真是让人佩服的紧。”
在祖父那里受了气,聂盛转身便将这腔怒火转接到了江意身上,话里话外的讽刺听得江意直想笑。
“聂大哥,这就要发火了?看来你不过比我虚长了些年岁,至于智商这种东西,我想你可能还没发育完全。”
江意一点不想惯着他,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可多亏了他当初泼的那盆脏水,如若没有他,她不至于备受诟病,江峦江阔也不至于遭人排挤,而苏微如、江兰情、刘妈妈也不至于心疼得以泪洗面。
这个仇,她可记得死死的,现在没有报,不代表以后不会报,眼下不过是情势所迫,时辰未到罢了。
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未免也太小瞧她,真以为她还是传闻中那个嗫嚅懦弱的病秧子吗?
不好意思,她江意早就脱胎换骨了!
“呵,嘴上还挺厉害,不过是想攀我们家的高枝罢了,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
聂盛英俊的容颜渐渐染上了一抹愠色,他行了几步凑到江意跟前,低头,嘲讽轻蔑地盯着她。
江意仰头回看向他,目光毫不退缩。
“咱们可得说说清楚,这婚约当初是你祖父定下的,如今事出后,又是你父亲巴巴地跑到我们江家致歉表态,诚挚恳求来的,从头到尾,我们江家可有主动说过一句话,聂大哥你这句攀高枝,我们当真担当不起,也劳烦你回头多思量思量。”
“你……”聂盛气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涨得有些发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意,她那张稚嫩清丽的面容上几乎无一丝波澜,他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聂大哥,我今天来绝不是单单跟你说这个的,希望你能明白。”没等他缓过气来,江意便再次开了口,条理清晰,一派坦然。
聂盛不由生出几分烦闷,脑海中下意识地便出现了祖父宽阔霸道的背影,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祖父便经常跟他说,“祖父早给你定好了妻子,只等她长大你们就能结婚了,她祖母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你媳妇一定也差不了,不说天生丽质,也得是秀外慧中。”
这些话他一直听到十几岁,再那之后,祖父不是没再提过,而是他年岁大了,身体不复从前,而他,也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在他膝下承欢的小孙子了。
他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不姓江,她姓齐,叫齐怜霜。
所以,即便少时他曾因祖父许给他的这个梦想动心过,但时光荏苒,他那时的心早已迷糊不堪,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因怜霜而生出的那一方悸动和欢欣。
他不能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也不能辜负怜霜的满腔热忱。
原本,他以为父亲一直没有提及此事,应当是跟他站在同一占线的,所以,在祖父试图扼杀他的爱情后,他才会大着胆子跟祖父针锋相对,阳奉阴违。可是,他没想到,在他将江家成功陷入险境后,父亲竟出乎意料地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并一度气得血压暴增。
而且,在狠狠骂了他一通之后,父亲还亲自到江家请罪赔礼。
当然,那时父亲也曾命令他一同前往,不过,他脖子硬,脾气倔,半分没服软,索性,在关他禁闭期间,他只好只身前往。
后来的事情他无需多方打探便全部知晓了,父亲回来后,家里便传得沸沸扬扬。他与江意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可能再过不久,等江意毕业,他们或许就要成婚。
但这样的结局他如何能忍,他怎么就非得要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家道衰败的落魄勋爵家长女,对他今后的事业发展几乎无一点助益。
另外,他还听说,她向来是个药罐子,身子孱弱得甚至不能长时间行走。
如此种种都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绝对不可逆来顺受,听之任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实在的,我也不喜欢你,所以,你无需自作多情,费尽心思,我今天来就是要解决我们俩之间的这件事。”
“嗯?”
聂盛终于从回忆中抽回身,转而神色犀利地看向江意,却见她目光笃定尖锐,似乎早已想好了万全的退路和完美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