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抬眸处,一根新笋正破土而出,那冲破土地的束缚,冒出了一丁点尖头是那么的顽强,它不惧严寒正在努力生长,它是新春的希望,不知为何音然的心在看到这严寒里新的希望时,是那么激动那么高兴,拉起弟弟的手说:弟弟,我们是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正月过后就要去上学了,我们一起来背诵去年学的古诗,好不好?老规矩,你一句,我一句。
“好呀,先背谁的?”
“王之涣的《凉州词》吧,我先来,黄河远上白云间”
知识改变命运,这一信念牢牢扎根在音然心中,正如那破土而出的竹笋深深扎根在土地中一样,音然为这一信念着了魔,她想摆脱这样的家庭,她想摆脱这样的父亲,她想去看看老人口中的大学殿堂是何模样,她想走出这个破旧的小山村,看看徽州的高楼大厦,霓虹灯裳,老师说外面的世界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美好,大学殿堂里坐着饱读诗书之人,他们举止文雅、出口成章,他们品行高尚、心系天下,只要努力读书,便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前途才会一片光明。
哎!父亲又赌光了家里的积蓄,为了开春的学费,母亲又要忍受屈辱,硬着头皮去向住在江州的二姨去乞讨,二姨那鄙夷的眼神如把刀不仅挖人肺腑更诛人心,字字句句比严冬还寒,她瞧不起这个妹妹,毫不掩饰,就连她六岁的女儿都会说,穷人又来乞讨啦。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个道理就是人世间最真实的写照。
“弟弟,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冬日的傍晚是很短暂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夜幕四起,寒气透过肌肤的每个毛孔深入人的五脏六腑,特别是脚后跟那被冻裂的伤口,正咧着大嘴开心的吐着扎心的疼痛,宛如刀割般。音然不想回去,不用猜也知道家里所有东西又都被摔砸一空,一屋狼藉,父亲又跑出去喝酒,母亲又躲到防空洞里去抱怨命运,这样的恶性循环只会带来恶性结果,两个根本不合适的人却被一条叫婚姻的绳子牢牢束缚住,多么可悲呀!原来结亲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刀,在十岁的音然眼中,她不了解何为爱情,何为婚姻,但看了父母支离破碎的婚姻,她产生了这样错误的观念。
肚子里早就在唱空城计了,天大地大却不知去何处讨口热汤饭,父母争吵打架之后,那天的晚饭是定然无着落的,这已经成了一条铁一般的定律,音然想到了庙里的二奶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侍奉佛祖,朴实心善,前几年,每每今日,音然就拉着弟弟坐在庙前石头上,眼巴巴看着敲木鱼念经书的二奶奶,老人家两鬓早白,一头白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盘在蓝色布帽中,虽说眉梢额角爬满了皱纹,但从皱纹间白皙的皮肤可以推断年轻时定然皮肤白皙、细腻,一双微眯的杏花眼,因为老视的缘故,看东西给人一种看不清的原故,但那双眼里渗出的慈祥与善良,只要你对视一眼,便会终身难忘,鼻翼两侧的沟壑里印上了岁月深深的烙印,一张小嘴被像张渔网一样的皱纹从四面八方网住,一咧开嘴笑,如渔网被撕开了一个豁口,所以二奶奶从不笑,她总是说大声喧哗,肆意笑闹是对佛祖的不敬,她诚心侍佛,希望百年之后能再见一眼自己早夭的儿子。二奶奶一定会收留姐弟俩,给口热汤饭,可母亲不同意去麻烦二奶奶,总说侍佛之人需要清净,小孩子不能去打扰,诶!那就饿一晚肚子吧!
好香呀!那香味像一条丝线牵住了两个孩童的魂魄,那是香美的鸡汤,喝上一口,便是天上的琼浆玉露也不换,音然的双腿早被鲜美的鸡汤拉出了毛竹林,一眼便看到二愣子哥手中的陶瓦罐,不用猜也知道,二愣子哥是给善菊姐送补品,阿云嫂平日里连一根青菜都舍不得吃,可为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也是挖空了心思,不仅仅好衣好食更是供其读书,二愣子哥为人和善、膀大腰圆、四肢有力,一人承包了善菊姐家所有农活,头顶烈日,身淋暴雨,弯腰弓背,挥汗如雨,所有的辛劳在二愣子哥眼里都是甜的,脸上永远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在农家人眼里,他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为了善菊姐,他无怨无悔。
“然子呀,你爸妈打结束了,你带着弟弟回去吧!”王军笑语盈盈打招呼立在一旁傻乎乎的姐弟俩,在他眼中姐弟俩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脸上的脏都结成了痂,阳光下都反射出一道道细光,身上的衣服是由大人的衣服改小的,极其不合身,姐弟两现正灰头土脸从毛竹林里钻出,身上还挂着片片黄竹叶,狼狈不堪谈不上,脏兮兮是真实的。
“愣子哥,我好饿呀,能不能给我喝一口?”弟弟早就垂涎三尺,哀求的话还未出口,音然一巴掌捂住弟弟的嘴,她不想愣子哥左右为难,善菊姐是愣子哥的未婚妻,人长得漂亮书读得好,许老师说了,善菊姐将是我们村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吃上公家饭,捧上铁饭碗,从此一步青云,知道范进中举吗?善菊姐一定会考上好大学,她骑在高头大马上,人们夹道欢迎,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呀!阿云嫂守了一辈子寡,到时儿子娶了个女举人,终于扬眉吐气了。
愣子哥的笑容凝住了,显然他听到了弟弟的哀求,看着手中的陶罐,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可是看弟弟那一脸可怜状又于心不忍,村里富裕人家也有,如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