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她妈一年到头锁在屋子里不见人,相见之下不是在坐月子,就是在努力生儿子,园园的大姐都嫁人生子了,她妈妈还在努力生儿子,她的额头上围着一圈白布,说是为了避投胎的女鬼,从未见她摘下过,她脸色苍白,一丝红晕都无,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家务活是半分也做不得,所以家里成了老鼠蟑螂的天堂。新年伊始,音然去给她拜新年,心里很害怕,默默祈祷老天快送个儿子给她,怕她有一天会死在生孩子的路上,园园也祈求母亲不要再生弟弟了,可她爹是铁了心要生儿子,园园人微言轻,说多了只会招来毒打,“音然,满汉全席里没有枣,有糖葫芦”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两个天真的少女你一言我一言辩驳起来,谁也不让谁,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先低头。
兰花嫂子说,园园是女娲娘娘照自己模样造的,而村里前一个大美人是照王母娘娘样造的,这位王母娘娘般的美人便是音然的姑姑----音馨。音然从未见过她,听传闻,她在徽州做贵妇人,村里人都羡慕称她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爷爷奶奶死后,多年音信全无,音然从未想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会在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身上,发生转折。
“哎呦,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原来躲在这,园园,计生办又去你家了,你爹喊你回去”兰花嫂子伸进头,朝园园喊道,她长了张国字脸,粗眉大眼,颧骨高凸,一张大嘴说起话来又快又亮,身子骨架都比村里别的妇女长出半尺,特别是一双脚,村里男人背后都说那是双男人脚,说来也可笑,这样一位粗枝大叶的女子却偏偏有一个空谷幽兰的名字,她为人实诚、热情活泼、爱说爱笑,平日里最喜欢挨家挨户串门去闲聊两句,“园园呀,一会儿不论计生办的人和你爹说了啥,你只管拼命哭,知道吧”兰花嫂子像拎只鸡般,一只手就提起了不情愿的园园,不忘仔细叮嘱一番,一听计生办,音然一股脑从竹屋里窜出来,园园家肯定又成了一锅粥了。
果不其然,园园家的门口早围了个水泄不通,村里谁家有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村里人不论熟与不熟,亲与不亲,都跑来围成一圈,有来解决问题,更多是瞧热闹不嫌事大的,音然人小力气弱,挤了三次也没挤进去,她早听见圆圆的哭声,还有园园妈的哭声,她的哭声里夹杂着对老天爷没有赏儿子给她的诅咒之类的话语,万般无奈下,音然缩着脑袋,猫起腰,从大人胯下钻了进去。
只见黄土地上,园园姐妹四个跪一排,张妈靠在门槛石头旁,痛哭流涕,张爹是村里屠户,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他张开双腿,双手叉腰,坐在木凳上,鼻子朝外呼哧呼哧喷着粗气,蔡妈妈和两个男同志坐在不远处的石磨旁,三人不知在嘀咕什么。
造孽呀!造孽呀!张妈用手拍打着身下的黄土地,那灰尘落在额间白巾上,黄黄白白,在阳光下,很瘆人!再加上她哭的声嘶力竭,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此家在办丧事。“阎王爷总是给我送女儿,你说这咋办?没有儿子,我还有什么活头?”
“你个臭婆娘,闭嘴,老子娶你真是晦气,半个子挣不了就算了,连个儿子也生不出,这么多丫头有什么用,全都用来贴别人窑洞门了”张爹口气很是不善,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众人围观,他都恨不得上去给眼前这个女人几脚,他根本没把这个女人当媳妇儿看,在他眼中女人就是生育机器,一个生儿子的机器。
蔡妈妈看张大如此欺辱张妈,有点气愤,“张大,这是你老婆,你怎么说出这种话?她是人,是有人权的,国家法律保护妇女”
“你别给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好,受国家保护,老子现不要了,你拿走”张大朝地下吐出一口浓痰,用破鞋底糙了几下,“老子家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你拖走了,要不,这女人你也领走”
“你这人怎如此不可理喻,蛮横无理”蔡妈气的直哆嗦,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口气和缓了许多,“张大,计划生育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国策,国家不是不让生,是要少生优生,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太过庞大,不利于经济发展,退一步说,都喜欢男孩,这些男孩以后娶谁?人口结构不合理会带来许多麻烦”
“你那意思是,老子家女娃子太多了,是吧?”张大拿出他的宰猪刀,对着蔡妈妈扬了扬手中的刀刃,“来,来,蔡妈,你是当官的,吃国家饭,铁饭碗,你说的话就是圣旨,你来说,国家嫌我家女娃子多,哪个不该活?你说,是哪个?老子现在就砍死,砍死就不多了吧。”张大凶相毕露,朝着结满茧的厚手吐了两口唾沫星子,拿出宰猪的架势来。
园园吓得面色如土,母子五人抱头痛哭,一时间,混乱成一团。
哎!蔡妈也是无可奈何,国家政策,利国利民,大道理小道理她都说了几长江水,可是收获甚微,任她去拆房、牵牛也改变不了他们生儿子的决心,看着张大那凶神恶熬相,她怕多说一个字,这个莽夫真的会做出杀女的行动来,蔡妈知道这种油盐不进之人,多说无益,她说的越多,最后苦的只有张妈和女孩子们,朝身后摆了摆手,只能失败收场。
“热闹”看完,人群也就一哄而散,女人们在嘀咕张妈命苦,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