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长穗对上他幽黑不入光亮的眼瞳,看到他很淡牵了下唇角,回:“没什么。”
或许是察觉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冷淡,暮绛雪忽然倾身问:“见到桓凌,师尊高兴吗?”
他显然是接收到了猎区的记忆,想来也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恼不怨过分的平静,却比他发疯打骂长穗看起来还要让人生畏。
长穗舔了下发干的唇瓣,不敢暴b露真实情绪,吐出干瘪几个字:“还、还可以吧。”
“是吗?”暮绛雪似笑了声,羞的长穗有些抬不起头。
她自知理亏,在同时面对桓凌和暮绛雪的时候,她的心始终在偏向兄长。两人都很清楚,但凡她当时不想放弃暮绛雪,就一定不会让他有机会跳出屏障陷入危险。
然而,这还不是最伤人的。
从情感上讲,她与暮绛雪是师徒身份,与桓凌却是如血亲般的兄妹,暮绛雪不如桓凌重要,还可以解释的通;但从理智上讲,如今在凡尘身压灵洲界的担子,在明知暮绛雪于自己的重要性时,却还是舍不得抛下桓凌,这点就非常致命了。
“果然。”暮绛雪嗓音淡淡,“无论在灵洲界还是异世,桓凌在你心中永重于我。”
真是伤了他这做徒弟的心。
“只是,有什么用呢?”她宁愿千百次抛弃他,都不肯放弃桓凌一次,有什么用呢?
帐篷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任何轻微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人们的谈论声。
“这红雪怎么越下越大了?”有士兵纳闷说了句。
“嘶……我怎么觉得有点腿软喘不上气啊。”
“是啊,我也憋得难受,头疼厉害。”
是杀戮之气。
暮绛雪释放了杀戮之气。
如果此刻还看不出暮绛雪生气了,那她就是傻子了。隐约察觉到他的意图,长穗顾不上害怕,朝他扑了过去,“你要做什么?!”
“快停下来!”
暮绛雪的魂魄正在往实体转化,长穗抓住了他冰凉柔软的衣袖。
他侧脸望着窗牖的方向,顺着未闭阖的窗缝,感受着属于长穗的灵力结界,夹杂着透凉的风流波动,两者正对抗厮杀。
“如此弱的灵力,也要布结界护那些蝼蚁吗?”兴许是情绪实在太差,暮绛雪展露本性中的恶,不再装温柔好性情。
低眸看向扑倒在身前的少女,他抬手覆上她柔软白皙的脸颊,柔情像是在抚摸挚爱,一字一句问着:“师尊,你不要命了吗?”
一直处于灵力亏损状态,会导致魂灵不稳精气受损,还有走火入魔成为痴儿的风险。
长穗被他的体温冰到,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她原本还在挣扎,听到他这话忍不出反驳呛声:“你算什么东西又有多高贵?”
“仗着比凡胎多些术法修为,就觉得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吗?”
若真要分个高低贵贱,那万物生灵在天地面前皆是蝼蚁。
暮绛雪被长穗惹笑了,“没了记忆,教训人的话倒一字不变。”
记忆未失前,她已经用这些话教训过他了,不过她大概忘了,“我确实有为所欲为的能力。”
指腹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暮绛雪攫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脸与自己对视。
被迫对上暮绛雪黑黝幽的瞳眸,长穗看到他唇角扯出很浅的弧度,“崩坏的灵洲界甚美,可惜,师尊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他压低的嗓音带有诡异温柔,如情人低语,“此间凡世,大概能重现灵洲界的美。”
“师尊想看看吗?”
他在威胁她。
他要毁了这里,让这里变成第二个崩坏的灵洲界。
长穗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暮绛雪轻飘飘几句话,轻易勾起长穗的噩梦,崩坏的细散碎片浮现在眼前,无数双血手抓着她的衣衫求救,拼凑完善着她遗忘的世界,“谁说我不记得了。”
她揪住暮绛雪的衣襟,眼里盛满凌凌耀目的光,如同有火焰在燃烧,“你胆敢发疯,我定要你后悔。”
她在他身上埋下的杀咒,是她最后的底气。
长穗强迫自己冷静,做好与他鱼死网破的准备,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暮绛雪,你忘了我们签下的誓约了吗?”
“如今任务还未结束,你违背誓约造下杀孽,就不怕灵魂撕裂魂飞魄散吗?”
暮绛雪挑了下眉,似嘲笑她的天真,“我出现在这里,任务便已结束。”
“穗穗,你已经失败了。”
“谁说我败了!”长穗听不得这话,一个猛力从他身上窜起来。
她用左手抓住暮绛雪的手腕,右手一直背在身后没动过,此时她将右拳主动抬到两人之间,露出过分惹眼的笑容,“你看,这是什么?”
五指放松一点点打开,现出一缕暗红色光丝,与自己的主人感应吸引。
在暮绛雪低眸注视的刹那,长穗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以此生最快、最猛的力道结术封印,将他的魂体压入那具凡胎躯壳中,恶狠狠说道:“你给我进去吧!”
只要暮绛雪的真魂未化成实体,只要刚断气的凡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