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肥皂泡上寄托再多希望,那也终究只是一个肥皂泡,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碎掉了。
樱来到伙伴身边才发现,村外的女人即便拥有自己打工时做梦都想得到的高学历、高智商、好身世,也不过勉强能跟普通男人站到同一起跑线而已。她无法理解,仓院之里说是尊崇女性,其实也没有逼迫每一个男人都必须跪地臣服;然而外面世界的男人像跟女人有仇似的,女性稍有不恭顺便会招来指责谩骂,想爬上高处做个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更是要遭受无止境的羞辱。瞧不起她们的并非只有身处高位的男人,男性员工自认稍微有点能力的,哪怕受困于年功序列制度现在还没能升上去,也敢出言调戏女上司。
上司都免不了这种尴尬,何况一个身材凹凸有致、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哭出来的保镖。绫里家的年轻姑娘不肯给朋友们惹来太多麻烦,直接动手动脚的不必说,一句“我怀疑你在蓄谋伤害boss”足够应付鼻青脸肿的家伙,然而面对那些不沾上点生殖器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人皮畜生,她不敢用以前在便利店、居酒屋的方式处理,只能打起精神提防他们上手的同时拼命想象自己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可怜她没法变成真正的石头,樱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在痛苦中慢慢明白某些迫不及待离开仓院之里的男人在想什么。
凭什么外面的世界可以随便给女人造黄谣不用被追上门骂,凭什么外面的世界心情不好拿女人发泄反而被夸有男子汉气概,凭什么外面的世界同时交往好几个姑娘会被人崇拜,凭什么外面的男人可以,在这个破村子里做就要挨骂受罚?
一旦通过各种途径发现自己本该因为性别享受种种特权优待,那么故乡比起奉女人为尊其实更趋向于平等平均的氛围,当然在一些男人眼里尤为面目可憎。必须承认,离开村庄的男人也不是全部抱有那种龌龊心思。仓院之里的生活非常清苦,由于女性掌权不会拼上性命健康也要一口气生上十几二十个孩子,村民数量稳定,灵媒师作为村庄的经济支柱人数同样有限,这种清苦不是咬咬牙坚持一两年就过去了,而是任谁都能猜到将会永远清苦下去,仅这一点便又逼走不少人,樱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很奇怪不是吗?人口是村庄的基石,仓院之里三令五申不许村民离开,却从来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在村口设置岗哨。因为老一辈太清楚了,仓院之里养大的女孩无论个性如何,首先一定是认真把自己当作人来看的,她们没办法在外面长久生活,除非日本彻底改变不把女人当人的习气。
日本不会变,至少青木财团没变。距离上上代董事长只有理夏的母亲青木月一个直系后代已经过去几十年,财团依旧是老爷们的财团,它根本没有做好准备迎来一位女性掌权人,或者说,根本不想准备。
由于财团还有好几个青木,以后就管樱认准的青木小姐叫理夏吧。
理夏在东京大学念完本科,又去美国鼎鼎大名的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研究生、博士学位,年年靠实力拿奖学金,回国后已经在公司干了五年,还是董事长最受器重的女儿,可是这样换个性别就是天之骄子的理夏今天慰问工伤住院的高级员工,明天出席财团举办的慈善晚会,后天则要组织财团内部的新年庆祝会。这些活不重要吗,肯定重要啊,但换了谁不能做呢?高层在董事长的表率下将杂务一股脑丢给理夏,她做得好与不好区别不大,大不了塞几个好用的下属过去帮她忙嘛,虽然大小姐似乎不需要就是了。大家都在等理夏结婚,她只是一个权力交接时的过渡容器,乖乖当吉祥物,老实生下后代便完事了,没必要让她插手财团的核心决策。
连众多下属都默认理夏是青木家的昂贵花瓶,贵到什么程度呢,贵到阿久津以外的几乎所有男员工都愿意时不时用自信到油腻的手法撩一下董事长的大女儿。成功哄得女郎心动结婚那就是一飞冲天,失败也没关系,董事长自己都在某次酒会后当着两个女儿的面笑说他也是男人,理解大家的感受,调戏女上司可不就是特别容易满足男人天生的掌控欲吗。这番话瞬间拉近了男人们的距离,此刻他们忘掉彼此地位高低有别,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溜须拍马之徒打蛇上棍,极尽吹捧之能。千秋小姐一如既往怯懦赔笑,至于理夏,理夏静静捏碎酒杯,手上流了好多血。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董事长对脾气古怪的继承人越来越不满意,却对她外柔内刚的性感保镖越来越感兴趣。理夏不肯低头妥协,阿久津逐渐疲于应对,樱也开始渴望回家。
如果说以前樱还能靠幻想无法接触的上层社会,构建一个只要给机会就可以出人头地的白日梦,那她现在真的醒了。顶级财团的千金过得也是这种不被当人的生活,理夏手中那点权力全靠她咬紧牙关坚持不嫁,以及千秋小姐为支持姐姐多次在公众场合故意出丑、败坏名声,骗接触不多的父亲以为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强行让继承人的人选始终锁定在姐姐一人身上。
为什么女人想发展事业就必须放弃从婚姻恋爱子嗣中获得幸福的权利,为什么想保护姐妹就非要给自己泼脏水,明明男人不需要这样做啊?千秋小姐足够幸运,大概,至少她的恋人渡边阳太先生能够理解她,硬是顶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