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猫睡过的那间客房,变成了裴小孩一个人的闺房。
南瓜大概能嗅到亲娘留下的气息,所以扯着嗓子叫。
裴小孩蜷缩成一团,默默的哭。
刘仁本和裴珠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他们看到裴小孩的镯子,以为她喜欢首饰,于是买了四个同样带铃铛、绑着红绳的银镯子,和一个挂着长命锁的银项圈送给她,比她以前的粗重许多。
手、脚、脖子都被套住的裴小孩,哭的更伤心了,但这伤心也没有持续很久,也就两天,第三天早上,南瓜大概也绝望了,懒懒的抬起腿,尿在它们曾停留过的地方。
裴小孩:“南瓜,你想挨打嘛?!”
它肯定是不想的,一听见开门声,它一下就钻到了裴小孩怀里,手蹬脚刨的也不知是想藏到哪里。
“呦,这什么味儿呀?”做饭的余大娘,皱着眉,端饭进来。
裴小孩揉着红肿的眼,泪汪汪的说:“我尿床了。”
“害,哭什么,尿床又不是什么大事。”余大娘说话干脆而洪亮。
但床要是猫尿的她还会这么说嘛?
裴小孩真的很好奇,因为据她所知,大人都爱听假话,不过她不想背叛南瓜,所以她没说。
余大娘也没注意她到底尿没尿,就把被子拆了,衣服混在里头一并夹走。
裴珠关切的来问她:“你是不是一个人住害怕呀?你要是怕,娘亲来陪你好吗?”
大可不必,我们根本就不熟!
你不是我的亲娘,也不是我的娘亲,你只是我的干娘,干娘不算娘,我没有娘,没有师父,也没有师太,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乱撒尿的猫。
裴小孩:“我喜欢一个人住。”
“行吧,”裴珠这两天总被拒绝,她都快习惯了,“那你要是害怕,就来找干娘好吗?”
“好。”
裴小孩倒是想说不好,可自己还能找谁去?
她昨天亲耳听到,刘干爹说——“要不还是让师太们把她带回去吧,天天哭也不是回事儿啊。”
裴干娘说:“得了吧,人都走了上哪儿找去,小孩重感情这是好事,你不爱听把耳朵闭上。”
“我不是嫌烦……”
不是就怪了,裴小孩都嫌别人哭的烦人,师父她们走了,要是她们不要她,她就没地儿可去了。
师父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走的时候才会说“以后要乖一点”?
裴小孩的心里满是怨愤,怨天怨地,怨父怨母,甚至怨师父,她都说她愿意做尼姑了,她说了好多遍,可师父还是把她扔下了,不想要她,为什么要养她?
她爹娘不想要她,为什么要生她?
老天爷是耍她玩的吧?没事下什么雨,祂有病啊!
裴小孩想大吼一顿,又不知道该对谁吼,她甚至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养猫,她不养猫直接被砸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怨来怨去,也怨不到刘家人身上,可裴小孩对她们就是喜欢不起来,再怎么遮掩,抗拒感也很明显。
裴珠也意识到,裴小孩跟她想要的乖小孩,可能不太一样,但她依旧拿出了最大的耐性。
“一会儿吃了饭,娘亲带你四处转转好不好?老憋在屋子里,人会憋坏的,娘亲还给你做了条新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
裴小孩哪都不想去,可她怕再被扔掉,只能点点头。
裴珠将这当做,她开始接纳自己的信号,兴高采烈的帮她穿上新衣服。
裴小孩只有一层发茬的脑袋和这衣服不太搭,平平无奇的脸也在鲜亮颜色的衬托下,变得越发黯淡无光。
裴小孩看着铜镜里怪异的自己,头回觉得自己生的居然如此丑陋。
裴珠也觉得有点别扭,她好看,所以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是锦上添花,但现在看来,她的孩子和她不太一样。
裴小孩到底还是换回了她灰扑扑的僧衣。
裴珠怕她伤心,安慰道:“是娘亲选的颜色不好,回头娘亲再重新给你做一套。”
裴小孩故作不在意的说:“没事,我穿什么都行。”
裴珠摸摸她有点扎手的脑袋:“娘亲知道你乖,可能习惯了简朴不在意这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人靠金装,马靠鞍,咱们穿的好一些,外面的人瞧了,就会敬咱们几分,说什么做什么也会方便些。”
这可都是裴珠的经验之谈。
裴小孩从没听过这种话,似懂非懂的,只觉得复杂又麻烦。
裴珠带着裴小孩出门,那些原来叫她小孩或小师傅的村民,态度突然变得怪怪的,扬着笑脸叫她小姐。
然后佝偻着背,搓着问裴珠,收不收水淹的麦子,他们可以卖的便宜点。
裴珠有些为难:“守义叔,您也知道,我家的田今年也遭了灾,自家地里这些麦子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被水淹的麦子是可以做酒,但发霉的可就没人要了。
刘家常年收粮往外卖,心好是心好,可他们可不敢烂好心,万一有谁掺了发霉的麦子进去,那不是毁了自家的生意嘛?
他们宁愿今年少挣点,也不乐意被坑。
守义叔叹了口气,没做纠缠就走了,但有的人就不那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