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瑛听见动静,猛地睁开眼睛。
雷雨瓢泼,解辰的黑靴踏湿了水,走在甲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身边围满了队尉和其他兵卒。
他正在往船尾赶,远远地能看见第二艘船上的兵卒们,不停催发烟号弹。
响了三下,声音十分刺耳,昭示着船只遇险。
卫监军在解辰耳边急促道:“第二艘船年代已久,下面没有隔水舱,整个底舱都进水了,再这样下去不到雨停必定沉船!”
旁边的柯监军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气愤不已。
“我早就说了不要走水路,非不听我的,那艘船上流放犯人死就罢了,还有我们的弟兄八十余人,他们的性命何其无辜!”
“解辰,这件事你要负全责!因为你一时的心软,盲目改道,害死了这一船的弟兄!”
卫监军皱眉:“你少说两句吧,当务之急,是想到解决办法,在船沉之前,要么堵上裂缝,要么疏散船上的人。”
雨水顺着解辰身上的蓑衣滑落,像是帘子一样。
他没空跟柯监军斗嘴,直接吩咐身边的人。
“去给我准备船只。”
“你想做什么?”卫监军疑惑。
“我去修漏缝。”
大船旁边都有小的扁舟作为备用,可如今滔浪翻天,波涛汹涌,小小的扁舟放下去,还不就跟纸片船一样?
两名监军都是一震。
“你疯了?”柯监军拧眉,“两船之间相隔距离虽然不长,但也绝对危险,水下面暗流涌动,你根本不等过去就会死!”
解辰却根本不听他的反驳,已经快速缠紧了衣袖。
他将蓑衣脱下,命人去拿锚定钩,还有粗长的草绳。
柯监军纵然心中一直怨怪他,可大事当前,他难免急的跺脚。
“解辰,你非要一意孤行是不是?”
解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扭头交代身边的所有队尉。
“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命令听从卫、柯两位监军。”
“是!”众人回应。
柯监军猛地甩手:“好好好,你存心求死,我才懒得管你!”
他转而大步离去。
卫监军虽然不同意,可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当中,解辰的身手是最好的,如果连他都做不到,别人更加做不到了。
卫监军:“我派两名水性最好的兵卒陪你过去。”
就在这时,刀疤脸仓促跑来。
“解监军!您看见犯人相瑛了吗?她不见了,她的孩子哭着到处找她。”
卫监军有些恼怒,呵斥道:“图康!现在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管她去哪?”
“你别再用这种事来烦扰解监军,赶紧走!”
刀疤脸一顿,面色为难。
刚刚他巡逻到相瑛的房门外,听见相秀秀哭声可怜。
嘴里还软软地喊着:“我要娘亲。”
刀疤脸不忍孩子哭的这么伤心,所以才来问问。
没想到第二艘船出事严重,他倒是有几分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然而,解辰却眸色一深,得知相瑛不见,下颌线紧绷起来。
这女人怎么在这个时候乱跑?
他下令:“图康,你现在就去找相瑛,看见她,不管她在做什么,立刻把她绑起来关回房间里去,不允许她乱跑。”
说罢,瘦猴子已经跑了回来:“监军,都准备好了!”
解辰这才大步离去,刀疤脸返身去找相瑛。
谁料解辰刚走到船尾的位置,就听见兵卒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她想干什么?”
“她要跳下去!”
解辰眉头一皱,直觉不好。
他快步赶去,果然看见雷雨天下,相瑛飒爽秀气的身姿,竟站在船栏外。
她腰上栓了粗长的草绳,这会儿正在绑头发。
“相瑛!”解辰疾走过去,“你给我下来!”
相瑛动作却没有停。
风雨中,她果断的声音传来:“我会修船,我带了工具,丈量了距离,这些草绳刚好够用。而且刚刚我测过水势了,现在是顺流,放心吧!”
解辰已经走到了她附近,薄眸充红:“你快点给我滚下来!”
然而,相瑛却没有犹豫,直接跃身,从甲板上,如一根利箭竖着坠入汹涌乌黑的江水里。
所有兵卒看怔了眼。
西周的这位长公主,命都不要了?
“相瑛!”解辰扑上前一抓,却只握住了绑在船边不断向下的草绳。
相瑛倒是聪明,绑了两根绳子在身上。
解辰当即回头,怒声大呼:“将船帆放下来,所有锚抛入水里!”
相瑛其实水性极好。
曾经训练的时候,她就创下憋气十分钟的记录。
而且天气越恶劣,水面越波涛汹涌,其实水底相对平静。
相瑛做这些,都是经过考虑的。
只不过她忽略了一件事。
刚落水的瞬间,她正要往前游,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那一瞬间,属于原主封存在心底浓浓的恐惧,竟如灰尘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