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解辰带来的兵卒亡故五十六人,伤十八人。
水匪们亡故三人,伤九人。
囚犯们亡故一人,伤二十人。
七公主的表一向都整理的很清晰,这次也不例外。
不仅是整理出了两边伤亡名单,竟然还分重伤,还有专门圈出来的名字。
相瑛看见柯监军的名字就被圈起来了,便问:“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七公主看了一眼。
“圈出来的都在重伤名单里,而且是奄奄一息,军医已经确定没得救了。”
相瑛沉默地回忆,柯监军被刺中的都是要害,后来混乱之中,好像还被宣王等人的马蹄踩中了心口。
其实柯监军一向不支持解辰跟她厮混,总对她抱有敌意,相瑛不应该在乎他的生死。
但想到她被马匹拽住,差点掉下悬崖的时候,柯监军爬也要挣扎着拽她一把。
“我去看看他。”相瑛带人,走去了伤员营帐。
柯监军大概是不行了,在营帐的最里面。
相瑛刚刚进来的时候,酸秀才刚看望过柯监军,正准备走。
得知相瑛是来看柯监军的,酸秀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军医说,也就是今天的事了。”
相瑛走到柯监军跟前:“柯监军,听说你快好了,我来提醒你一声,你好了以后别忘记我的救命之恩,少跟我继续作对。”
柯监军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已经接近蜡黄,失去了活泛的气息。
他两丸目珠就像石子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
然而却在看清楚是相瑛以后,滑出几滴眼泪来。
柯监军苦笑:“事到如今,你不用再拿我寻趣,我知道,我活不成了。”
“我轻信别人,疏忽大意,副将军也不肯见我最后一面,相瑛,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针对你了。”
这话说的,倒有了几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
相瑛朝桃雪递了个眼神,桃雪便立即拉着戚奉意,挡在了附近。
她们家长公主有话要单独跟柯监军说。
相瑛伸手,按住了柯监军的脉搏。
迟缓无力,是死脉没错。
就算用空间里的肾上激素,也不可能救活。
无力回天了。
见相瑛收回手,却不说话,柯监军就更加知道自己情况不佳。
他忍不住问:“相瑛,你要是恨我,就现在杀了我,趁着我还有口气,你还能……发泄发泄。”
他边说边咳嗽,嘴里涌出血沫。
相瑛搬了个板凳,坐在旁边,伸手去木柴堆边烤火。
火苗飒飒跳跃,映衬出她漆黑的凤眸,没有什么感情在里面。
“我没那么小的肚量,找一个将死之人发泄,柯监军,你这人也是奇怪,好的时候没看你和气地说过一句话,临到快去鬼门关了,你反而能跟我平心静气地说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见解辰,你还有个放不下的妹妹,是不是?你想委托解辰带什么话给她?看在你之前拉了我一把的份上,我替你说。”
许是提到亲人,想到再也不能见妹妹最后一面,柯监军泪水汹涌。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话要带给她,这样也好,能让她以为,我是死在了跟敌军交战的战场上,而不是这样等待死亡,她会好接受点。”
相瑛沉默了。
柯监军没有多少活泛气息的眼珠转动,看了看附近。
他颤抖的手抬起来,从腰封中拿出一封密信。
“相瑛,我只能相信你了,副将军不肯见我,但你,你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什么?”
相瑛打开,却见竟是一道密信。
不知是谁的口吻,交代收信的人,跟宣王里应外合,杀解辰,并毁尸灭迹。
她看的眉心一跳。
这一路上,解辰的队伍里到底有多少个奸细?
“我其实是六皇子的幕僚,也是他安排在副将军身边的细作,我的任务,本是要在前往南越的路上,对副将军动手。”
“可相处下来,副将军处处解救我于危机中,而且,副将军从不真正惩罚我们这些弟兄。”
“我没有打算动手,却不料自己竟然要死在这处,本想亲自交给副将军,奈何我命不久矣,请你代为转达。”
柯监军说着,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内脏出血严重,腹压过高,才会有这种现象。
他要不行了。
柯监军死死抓住相瑛的袖子:“你一定要告诉他,小心,小心六……”
话都没说完,柯监军已经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落下了手臂。
相瑛一怔:“柯监军!”
她极快地将密信贴身放起来,随后摸上柯监军脉搏。
没有心跳了。
她的喊声,惊动营帐里忙碌的军医,以及同样重伤的兵卒们。
大家都纷纷坐起来,用沉默且哀凉的眼神看着柯监军的方向。
解辰得知消息,却没有赶来。
而是派人处理柯监军的后事。
要将他葬在这处雪山的山坡上,解辰收走了他的佩剑,应当是要一起带回南越。
相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