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嵇峦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他回想起父亲的教诲,回想起家族的荣耀,以及那些被背叛和陷害的日子。
先前也是自己冲动了,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要找出真相,要为父亲正名。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必须必须等待时机。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嵇峦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够接近真相,为家族洗清冤屈的机会。
他必须活下去,即使这意味着他必须接受“小奴”这个屈辱的称呼。
——
随着第一缕晨光的初露,世子颜暮的府邸从沉睡中缓缓苏醒,忙碌的一天即将拉开帷幕。
仆人们如忙碌的蚁群般穿梭于府邸的各个角落。有的手持扫帚,弓着腰,奋力清扫着庭院的每一寸土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仿佛那是他们辛勤劳作的勋章;有的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准备早餐,灶火熊熊,烟雾缭绕,锅碗瓢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犹如一场激昂的交响乐;还有的小心翼翼地为主人的出行打点行装,神情专注而谨慎,仿佛每一件物品都是珍贵的宝藏。
在这个井然有序的府邸中,嵇峦的存在格外突兀。他被安排在府邸最偏僻的一角,一个狭小而阴暗的房间。房间内潮湿阴冷,仅有一扇窄小的窗户,透过微弱而朦胧的光线,仿佛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墙角布满了墨绿的霉斑,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气味如同一股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这与府邸其他部分的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他是被遗弃在黑暗中的一颗孤独的星辰。
嵇峦身材修长,此时看着却有些消瘦。
府中的仆人们都知道嵇峦的身份——那个被贬为奴隶的将军之子。
他们对他的态度各异,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在无人注意时会悄悄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但更多的是轻视和不屑,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肆意嘲笑。
早餐时,嵇峦被分配到了最下等的食物——一些残羹剩饭,甚至是其他仆人都不愿意触碰的馊水。他默默地走到发放食物的地方,低垂着双眸,双手微微颤抖。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负责分食的仆人轻蔑地将那散发着异味的食物扔到他面前,嘴角上扬,嘲讽地说道:“哼,就你这罪臣之子,也只配吃这些!”那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嵇峦的心上。
嵇峦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但他紧咬着嘴唇,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嵇峦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内心的愤怒,缓缓抬起头,平静地回答:“多谢。”然后默默地接过食物,没有抱怨,也没有反抗。
他默默地接过那碗散发着异味的食物,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他蜷缩着身子,一口一口地吞下那难以下咽的食物,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着自己的痛苦和屈辱。
这时,一个身材粗壮的仆人走过来,猛地推了嵇峦一把,恶狠狠地骂道:“看你这丧家之犬的样子,还敢在这喘气!”
嵇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子,没有吭声。
午餐时分,嵇峦被派去清洗马厩。
这是一个辛苦且肮脏的工作,马粪的臭味浓烈得让他几乎窒息。
他紧皱眉头,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拿着铲子,费力地清理着。
其他仆人在一旁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故意将水溅到他身上。
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人嘲笑道:“哟,这曾经的将军之子,如今也干这等脏活!”
另一个仆人走上前,一脚踢翻了嵇峦身边的水桶,大声呵斥:“动作快点,别磨蹭!”
嵇峦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会做好我的工作。”然后又埋头苦干。
晚餐后,嵇峦被无情地安排去厨房帮忙。
他被指派去搬运那些沉重如山的食材,巨大的麻袋好似一座巨峰,重重地压在他那本就瘦弱不堪的肩膀上。
其他人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闲聊,他们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眉飞色舞,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嵇峦伸出援手。
他的肩膀被这重物压得生疼,钻心的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汗水如注,湿透了他那破旧的衣衫。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仆人不怀好意地走过来,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他故意伸出脚,狠狠地绊了嵇峦一下。
嵇峦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食材也随之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那仆人却双手叉腰,仰头哈哈大笑:“真是没用的东西!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是将军之子呢?哼!”
嵇峦的牙齿紧紧咬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艰难地用双手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爬起来。他的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皮,鲜血渗出,可他顾不上这些伤痛,默默地收拾好散落的食材,继续搬运。
夜深了,当所有繁重的工作终于都完成后,嵇峦才得以拖着那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如同行尸走肉般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回到自己那狭小阴暗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