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说的是沈环。
她有跟杜国公说过沈环,因为提起赵夫人的事,就没法不提起沈环,还因为,赵夫人她都真心给她想后路,沈环她难道能果真置之不理吗?
姜寒星本来想的是,这事若顺利结束,到时候林明雨肯定也就被她糊弄住了,顺便求一求林明雨放沈环一条生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林明雨同沈环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放他一条生路,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说起来,沈环还得算是有功之臣呢。
只要他一句话,她肯定会给事情办的漂亮的。
然而后来却突遭变故,姜寒星自己夹缝求生反复横跳,也不好让沈环的命也跟着自己跳来跳去,所以才去在找杜国公时,顺便说了这事。
说的是赵夫人当年,有个孩子没能生下来,她心里一直颇有芥蒂。
杜国公听闻先是很吃惊,这事闺女从来没跟他讲过。继而便又心酸起来,为何不同他讲呢,还不是觉得他刀尖舔血,就别再添旁的窝心的事了,当时即心软得不像样子,
心软就好说了,姜寒星就是要叫他心软。
所以她紧跟着便又说道,是啊,姐姐这么些年一个人,很不容易的,所以前些日子,一见一颇合眼缘的小孩儿,她便……
当时姜寒星还没说完,杜国公已接过了话:她便同人好了?唔,听着确是不大光彩的事,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行。不怕你小孩子笑话,等你向老头子这般生里死里来几趟,便知这世上事尤其是旁人眼光之类,真是最不值得在乎的。
老爷子还挺豁达,虽事情并非如此,但他能如此想,那自然是更好的。
故姜寒星也并不去别他的话头,只是作深以为然状:正是这个道理,您瞧我这样女孩子家家,若论应该,自然是应待字闺中,可您瞧我这差事,不也办得挺好的。
杜国公看她。
姜寒星也并不避开,坦坦荡荡地仍是讲自己:其实若能待字闺中,谁不想呢,只是父母都亡,没奈何啦。这些年我算是知,没经他人苦,便莫要做那些长舌妇。
杜国公眼神果然软下来,蒲扇样大手重重拍她肩膀:正是这个道理啊。
姜寒星又说道,所以姐姐这些年一个人在京城,难免也要受那些繁文缛节假仁假义束缚,不如您豁达开阔,您也莫要怨她。那小孩与姐姐没生下的孩子年龄相仿,人也算是乖巧懂事,姐姐移情于他,也是难免。
她说这话时,其实一直有留心杜国公神色。
沈环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很复杂。
杜国公并不喜欢京城人,姜寒星看出来了,她觉得很对,京城里是没什么好东西,而且沈环这个身份,确实有点复杂,他一个犯了这么大案子的人,谁知道他在赵夫人身边,安的是什么心,说不定赵夫人今日种种,就是他蛊惑的。
如果杜国公是这么想沈环,那别说帮他,没直接冲进天牢里,把他杀之而后快,都已经是他收敛了杀气,为人和善了。
所以姜寒星不能让他这么想沈环。
她要让杜国公知道,纵沈环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也都是情非得已,纵他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于赵夫人来讲,她依然是非他不可。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念想的嘛,就像您,置之死地之时,想要活下来时,心中难道不曾想到姐姐?”
姜寒星这样说道,同时,她心想:那我的念想又是什么呢,以前是要报仇,如今已报完仇了,那之后呢?
她并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所以她想至少要给沈环一个答案。
所以斟酌片刻,姜寒星还是如同在杨昀跟前一般,选择了自揭伤疤,来博取信任。
“也不难瞒国公,我与那孩子,原是认识的,他同原先沈家案子里死去的年轻人,也不过主仆之谊,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您也看到了,他还是奋不顾身,做到了这等地步,对姐姐,纵一开始或并非真心,但却也是有情有义……”
“你还真当这些事我都全然不知晓吗?”
杜国公大笑起来:“何况他这事,妮子也同我说过,你放心好了。”
他忽然意味深长起来:“就是以后这话啊,可莫要这么说了,真心总当假意来说是干什么,做了好人就是要人知道嘛,不然多吃亏。”
其实也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她凡事都随着自己的心而行,对人好的有,对人坏的也有,没想过从别处获得什么,那还要人家领她这个情干什么。
但老人家既然这样说了,那姜寒星肯定还是要听,还在求人办事呢。
所以晚上,杜国公差人来同姜寒星说,人已经捞得差不多了,他这事说来说去,总归是于律法不合,还有一些贼心不死的,总还想着拿这事做手脚,因此未免夜长梦多,他们今晚就就走,问姜寒星要不要去看一眼时,姜寒星回的是她去。
反正她细软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去一趟也耽误什么。
但姜寒星说她去时,她想的是,既是已捞得差不多了,那最少天牢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到了才知道,并没。
天牢门口,驾车的那小伙子,嘿嘿地笑,把一个小纸包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