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昀站在那里没有走,犹豫了半晌,还是跟她说:“虽然你把这里烧了,但日后如果有需要揭露真相之处,该说的我肯定,到时候还是要说的。”
“那你刚刚便应该不要顾及我心里怎么想,偷偷拿一些证据出来。”
姜寒星伸手去推他:“我既让你跟了过来,难道还会不知道你是怎样人?现在还挺会心里藏着事情的。”
杨昀这才大喘了一口气,背着她,偷偷的抿嘴笑,笑了不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如果刚才我想要找证据,那你……便会让我拿吗?”
姜寒星也笑,手又一次去推他:“那当然还是不会的,一天天的想得还怪美的呢。”
然后结果就是,去宁王府的路上,杨昀生了一路的气,一路都没同她说话。
姜寒星在旁边,倒是心情颇好,见到宁王府管事来开门时,都还笑眯眯的:“在下东厂姜寒星,与户部员外郎杨昀,有事想要拜会王爷,还请同传则个。”
他们这些京官钦差,与宁王这样的地方藩王之间的关系,其实说起来也挺微妙。按理说,他们是皇亲国戚,别说是他们这些办事的小官吏了,就是吴垣培亲自来,也是不够看的,事先知会过也不一定能见的到人,更不必说没知会就来,还让同传则个了。
但微妙就微妙在这里,他们是钦差,许多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多的是皇帝的脸面,而藩王虽听起来身份尊贵,实则无诏不得进京,从太祖皇帝到如今已六代,早天高皇帝远许久,朝堂事情,都不知了。
不知朝堂事,便很难有权力,没有权力,名声再好听,又哪里能得敬重。
所以姜寒星也没太客气,而那管事,果然也当时便躬身接过拜帖,通报去了。
然后,便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便把他们两个迎了去,管事满脸堆着笑,那叫一个客气:“只是听说钦差有事来清江,恐大人们舟车劳顿,还想着明日再拜会去,不曾想,今日各位大人便办起案子来了,还真实勤勤恳恳夙兴夜寐令人钦佩呀。”
他这话就是溜须拍马,许多人也不会细琢磨,譬如杨昀,点过头便算过,只是由着他引着往院子里走。但很不巧,姜寒星是个很爱琢磨人的人。
闲散王爷,这案子同他又没干系,留心钦差什么时候来是干什么?要去拜会又是干什么?钦差今日刚来,他们一行人也没宣扬什么,他便知,并不曾有差错,可见是有稳定消息来源。
再者,徐桓之不也说之前同他们吃饭的便是宁王的人吗,怎么,如今又不知了?
只这三两句话,姜寒星便知这宁王府其中绝对有猫腻,当然,她面上肯定还是什么都不显的,只是笑着摆手,说:“哎,其实也不是为了公事来,无需这般紧张。”
“便是为了公事来也无妨,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哪里会怕怕鬼敲门。”
那管事顺着她的话,作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没想到却随之引来了杨昀不满,他扫了他一眼:“朝廷的钦差,不是鬼怪。”
管事的神情有点疑惑起来。
纵只是边远藩王,也不至于要对一个小小户部员外郎十分恭敬,刚人家那,其实是给他们东厂面子。
姜寒星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杨大学士的侄子,状元郎呢,难免傲气些,您别见怪。”
清江毕竟遥远,也不知道杨偃已被贬谪的消息有没有传到清江来,不过也没什么干系,想要折腾事的人,难道竟能连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道理都不懂?
得饶人处肯定还是要且饶人的。
果然,管事脸色登时变,还作势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哟,是老奴不会说话,您可千万别见怪。”
换别人,那肯定就是绝对要见怪了的,但杨昀是真不会,只是皱着眉头叮嘱了句,还是要谨言慎行,不然都是给老王爷添麻烦。
姜寒星从这话语里嗅出来了别样意味,她胳膊撞杨昀胳膊:“怎么,认识?”
也算不上认识。
就是叔父年轻的时候,在清江任过职,曾经于老王爷,也算交好。
那个时候老王爷可算不上老,与叔父差不多的年纪,走路大步流星的,眉眼也疏朗,十分有江湖侠客意。
所以先前种种线索都指向宁王府时,杨昀其实心里是有点不信的,这样的老王爷,怎么会是掺和进克扣民脂民膏事的人。
所以他肯定要把这件事给查清楚的。
自然,后边这些话杨昀并没说给姜寒星听,姜寒星却也已知他意。
她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到最后他都总还是要接受。
就像她一样。
两人说话间,老王爷已走了出来迎接他们两个,边迎上来,边口中喊着:“杨昀?哪个杨昀,是昭明吗?”
杨昀说得没错,这位老王爷走起路来,那可真是大步流星,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他们两个跟前,紧紧地握住了杨昀的手:“我瞧着就是,这眼睛不跟小时候一样,看着就一股轴劲!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姜寒星在旁边听着,几乎要笑出声,准时准点,知道钦差什么时候要来,人都已迎到了驿站去,但竟查不出来,钦差究竟都是哪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