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胜见我跟唐老都向他求问,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江皓。
后者莞尔一笑:“唐老是我的忘年交,既然他发话了,那就讲讲看,也让诸位长长见识。”
“南宋时期的名画师不少,但画婴戏图最为出名的,要数刘宗道和杜孩儿两人。”
阿胜站在画前侃侃而谈:“这两人当中,刘宗道擅画‘照盆孩儿’,简单来说,就是孩童和水中的倒影,据记载,刘宗道的照盆孩儿灵动活泼著称,以水指影,影亦相指,形影自分,而且此人极善于画扇面,每构思一幅新画出来,都得先画上几百套再出货,防止他人模仿。
而杜孩儿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代称而已,此人生在开封,因画婴孩出名而被叫做‘杜孩儿’,他在汴京享有盛名,据传有一画千金的美誉,全国的达官显贵均高价聘请他为自家的孩子作画,甚至形成了一种风潮。
根据我的鉴定,这幅画存在于南宋时期,而那个时代能画出这种水平的画家寥寥无几,有传世作品的,风格又全都对不上,也就只剩下了刘宗道和杜孩儿两人,这幅画落笔细致,细节处理之精细,在古画中是相当罕见的。
我刚刚说过,刘宗道作画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次出画,动辄便会画上几百幅,长此以往,便注定此人在婴戏图的绘画上会得心应手,行笔也更加流畅,对于细节的处理绝对不会这么细致。
综上所述,能在那个时代将婴戏图画到如此水平的大师,也就只剩下没有作品传世,却在典籍中留有诸多事迹的杜孩儿了。”
我听到阿胜的分析,将视线瞥向了林江皓。
难怪这家伙可以始终压着冷先生一头,原来身边还有阿胜这样的高手。
当初李教授拿出这幅画的时候,我虽然也猜出了这幅画有可能出于刘宗道和杜孩儿之手,但实际上对于这两人的了解却极为有限,只知道南宋时期有这么两名擅于画婴戏图的画家。
而阿胜只看了一眼这幅画,不仅确定它就是杜孩儿的作品,甚至还对杜孩儿和刘宗道的过往如数家珍。
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中华历史五千年,像是刘宗道、杜孩儿、李嵩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却没有作品流传的画家、诗人如恒河沙数。
在文玩行,可没人会去费时费力的记住他们的名字,因为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阿胜能对这种人的典故如数家珍,这种本事可不是用来装逼的,而是他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像我一样,从小就系统性的学习过这一类的知识。
“有点意思。”
林江皓听完阿胜的介绍,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我:“我之前见过你,你是跟小六子一起来的,对吗?”
我知道林江皓的身份不一般,而且我本身也跟他没有什么矛盾,很客气的回应道:“林先生慧眼,我的确是冷先生的朋友。”
“冷先生?哈哈!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小六子竟然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你。”
林江皓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转语道:“小家伙,你这幅画我看上了,能否割爱让给我呢?”
我知道冷先生跟林江皓有仇,自然不可能跟他去交易,顿时回绝道:“林先生,实在抱歉,我今天来到这里,是奔着长见识来的,您也看见了,我这展位只有一幅画,如果被您匀走,我这里可就太难看了。”
看得出来,林江皓对于我面前的这幅画特别喜欢,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个好办,我的展位也放着不少东西,把这画给我,那边桌上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想拿多少都可以。”
我悻悻道:“林先生,这幅画是我的家传,今天放在这里,只为展览。”
“有句老话叫崽卖爷田不心疼,既然这画你不想让,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我本以为林江皓会因为我的态度大发雷霆,但他只是扔下一句话,并没有为难我。
想来也是,林江皓毕竟是国内顶级的大玩家,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了,得不到最多也就是惋惜,总不至于仗势欺人来我这里明抢,毕竟我是跟冷先生一起来的,他若真这么做,反倒是顺了冷先生的心意。
猴子看着林江皓远去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失落:“段公子,你真的不决定跟林江皓交易吗?刚刚咱们过来的时候,我可看到他的展位上有一套翡翠围棋,就跟咱们在李蕃墓当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你可是说过,那东西一旦成套,价值不菲!”
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你说的那套围棋,我在进门时就看见了,是晚晴的东西,用料的确是翡翠,但水头跟李蕃墓里面的那一套,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换咱们这幅没有题款的画倒是够了,但咱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猴子机智的眨了眨眼睛:“咱们也可以不仅仅只拿那套围棋啊!姓林的可是说了,只要咱们把画让给他,那桌上的东西咱们可以随便拿,咱们如果把他的东西来个卷包会,那不就赚大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