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周满原本记挂即将去剑门学宫的事,被成方斋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打断,倒是一下就不记挂了,回家后倒头睡到天亮。 直到次日一早,外头响起叩门声,她才醒转。 走出去打开门一瞧,风尘仆仆的韦玄这一次已带了上次那几个人,站在门外,似乎等候已久。 周满扬眉,只笑一声:“韦长老,今日倒是挺早。” 韦玄这半个月来都在中州神都,为那一个名额的事情简直心力交瘁,焦头烂额。 偌大一个王氏盘根错节。 他要拿到原本属于大公子王诰的名额谈何容易?纵然有前任家主托孤的余威,也差不多把主族的人都得罪光了,还要找个好借口,向整个王氏解释那占去的名额究竟给谁。 毕竟借剑骨之事乃是绝密,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直到今夜子时,他才将各方面的反对弹压下去,连夜从中州赶来,方能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周门柴门之前。 只是没料想,这姑娘似乎才刚睡醒? 韦玄一时都忍不住有些佩服她心性之定,逢大事还能有如此静气。 周满请他们进了屋,茶水仍是没有。 韦玄也不废话,径直先取一封帖子,递给周满:“姑娘所提的要求,老朽已经办到,今日姑娘便可凭此帖进入剑门学宫。” 周满拿过一看,是王氏的荐帖。 她道:“韦长老果然信守承诺。” 韦玄打量着她的神情,话锋却是一转:“不过按照约定,进学宫有一年的时间,姑娘身负剑骨,若在学宫中改变心意,回头反悔,我等只恐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满静默地回视他一眼,心中却是早有预料。 毕竟世上哪儿有凭一副剑骨就一直白嫖王氏的好事呢?他们或恐愿意先付出一些,给些甜头,但为的还是收回来。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了。 果然,韦玄郑重自袖中取出了一枚雪白的玉简,双手轻轻放到桌上,只道:“此乃心契玉简。剑骨天生,若要换骨,须得天允。是以,必须心甘情愿,双方滴血立为凭据。此契一旦立下,便不可改悔。此简上端,受骨之人已滴血;若姑娘现在并未反悔,仍愿与王氏达成约定,借出剑骨,便请在心中立誓,于这下端滴上自己的血。” 立在他身旁的孔无禄,将一柄匕首奉上。 周满轻轻接过,看看这匕首雪亮的锋刃,又转头凝视那心契玉简。 人的念头,最是纷繁复杂。世间大能修士,或可以人躯壳为傀儡,却难以真正控制一个人的念头。 受骨之人无须立誓。 但献骨之人若不愿意,谁也无法逼迫其在心中立誓。 是以,心契才会成为修界所有契约中最“心甘情愿”的。 心契若立,剑骨便算交出去一半。 可周满看得片刻,一搭眼帘,竟表情都没变一分,径直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心中默念誓言,然后轻轻将血滴在了玉简上! 重来一世,人生便是一场豪赌! 她自选这条路开始,就没想过要回头。 对修士来说,心契约束力固然很强,订立之后便不能改悔。但世间有法则,便会有漏洞。 很少有人敢想,心契有效也是需要条件的—— 比如,定契双方,得是活人。 倘若一方,尤其是受骨那方,忽然出了意外,暴毙横死…… 一滴血从指尖坠到玉简上,仿佛滴进了水池,瞬间将玉简点亮。上下两端各有一抹鲜红血迹朝着中间汇聚,交融在一起,眨眼竟将玉简染做赤红! 周满看着,却是不着边际地想:剑门学宫是风水宝地。 玉简既转为赤色,便是心契已成。 她放下匕首,捡起玉简,双手奉还给韦玄,只微微一笑:“心契已成,还请长老妥善保管。” 韦玄没料想她如此痛快,一时微怔,抬头便看见她唇畔挂着一抹柔和的微笑,一时竟形容不出心中感觉。 为何她看起来如此…… 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