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用火漆封口的信, 三别先生接过信后,难免思考信中的内容。 只是这节骨眼上,呈一封信给望帝, 所为还能是何事呢? 他忽有几分复杂, 看向周满,欲言又止。 周满便问:“先生还有话要交代?” 三别先生叹了口气:“算不上什么交代,呈一封信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是眼下不同于以往, 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朽只怕,姑娘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元策等人几乎立刻听懂了他言下之意—— 眼下时节, 望帝陛下只怕还是更想顾及大局。 周满自也不是听不懂,只是闻言依旧十分平静, 只道:“多谢先生提点,不过那也无妨,您代晚辈转呈即可。” 三别先生见她如此, 知她心中多半有数, 便不再多言, 只将信函收入袖中, 转身向杜草堂众人简单交代后,就前往剑门学宫。 周满等人恭送至门口。 三别先生的身影,在“缩地成寸”术法之下, 自是迅速消失不见。 只是那几已成了一片废墟的街道上,此时却奔过来另一道身影, 头上戴的方巾都歪了, 神情有些凝重。 周满一眼就认出是蔡先生, 皱起眉头。 蔡先生来到她面前, 连气也顾不上喘匀,便道:“周姑娘,大事不好!病梅馆那边收治的伤患,昨晚情况本都已经稳定下来,可不知怎的,今早全都发了怪疾!王大夫开了药方,让人来问我们库房中是否还有这些药材,我已派人立刻去清点。” 话说着,将一张药方递上。 周满接过,果然看见了泥菩萨清疏的字迹,只是不复平日规整,看上去像是仓促间写就。 显然,病人的情况恐怕不好。 这一瞬间,闪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当日泥盘街为水所淹时溅到她手背上的水迹,带着一股阴寒秽气;随即,便是陈规离开当时,最后那一句“陈某这几日就在城中,静候郎君决断”…… 心忽然往下沉落。 只是竟不感到意外:水淹泥盘街只是个引子罢了,金不换都还没死,事情岂会这样简单就结束呢? 蔡先生看着她拿着药方不说话,无端有些不安:“周姑娘?” 周满回神,将药方递还给他,只是目光却转向了义庄方向,心里却渐渐阴霾笼罩。 她慢慢问:“他还没打算出来吗?” * 情况确是清晨时分开始变得不对的。 那时,王恕已经对着那一枚紫符坐了一夜,只感觉到疲惫与荒唐。眼见得天色渐明,他正欲将那枚紫符取了锁入匣中,却不料忽然听见前堂传来痛苦吟呻之声。 可伤患们昨夜都饮过了安神汤,这时本该还在熟睡才对。 他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掌灯前往。 盛夏时节,到处一片暑气,哪怕是深夜与清晨,也不过只是比白日凉快一些而已,不至于到寒冷的地步。 可谁想到,当他到得前堂一看,睡在地铺上的那些伤患病人,竟然大多面色青白,瑟缩成一片,正冻得发抖! 待一按脉,更是触手阴寒。 有伤重病笃者,身体虚弱,受不住冻,便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哀叫起来。隐约能看见一层层暗红之气从他们五脏六腑里透出来,向全身蔓延,甚至爬到脸上! 那一刻,王恕脑海中电光石火,想起了昨日在大水中、在天穹上浮动的那些暗红血气:“是秽气!” 他顾不得再想其他,连忙先将孔最尺泽叫来照看病人,自己则走到药柜前抓药。 只是心中虽有完整的药方,柜中却无足够的药材—— 一来是昨日收治了太多病人,许多药材都快耗尽;二来是药方中有两味本非常见常用之药,馆中并未备下太多,要想救人,恐怕还差得不少。 正好此时蔡先生前来查看病患情况。 王恕一念闪过,便迅速将药方写下,请他去金不换库房之中核查寻找。 前阵子因与陈家抗衡,金不换手中的灵药灵草无人敢买,都堆积在库房之中,炼制春雨丹虽然用去了一些,但按理说还剩下不少,里面应当有他所需要的药材才对。 王恕在病梅馆内等待。 可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蔡先生回来,脸色却有些异样,只请他到外面说话。 王恕一听,心中便打了个突。 果然,两人到得外面医馆廊下,蔡先生便道:“您要的十三味药,目今库房中只有十二味,还有一味明艾子,实在找不齐。” 王恕皱眉:“我记得库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