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双目赤红,垂在胸前的发丝上也沾了不少血,她帮助桂叔给林修喂药,将掉在地上的又捡起来,死命往他嘴里塞。
“林修,你给我撑着,只有活着才能带碧玉走,她日日挨饿受冻都是为了等你接她走。”她说着又给林修灌水,怕药没咽下去。
林修满脸血色皆无,垂下的脑袋听到碧玉的名字,终是又竖了起来。
他抬起沾满血的手掌,抚上楚卿的脸,“我知道,你不是她,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
楚卿即将听到真相,全身都在发抖,她屏着气息不敢动一下,怕自己错过每一个字。
是谁呢。
在这一刻,她突然希望是雀卫查错,这个人不是李暄,也不是颜臻。
“有个东西给你。”林修说着,吐出几口浓稠的血来,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差点涌上来的拼命咽下。
他望着楚卿,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把素银簪子,簪尾是一把剑的形状,簪头是几朵梅花簇拥在一起,这几朵梅花很黑,像被火烧过。
楚卿立刻认出,这是兄长之物,她及笄那年本要送她的,后来阿兄却说不小心被烧了,变得很丑,要寻机会再给她打造一支。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林修身上,还藏了这么多年。
“我和楚泓都是锦雀卫的人,但不知彼此身份。楚泓那日进宫本来是给你送这簪子,突然接到命令让他纵火烧了刑部的案犊室,簪子当时掉在火场,他跑回去捡被颜相的人看到。”
“后来,有一次他去相府送东西,被颜相的属下抓到,我恰好得到命令要杀他灭口。那是个晚上,我当时没认出他……”
楚卿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怎么也刹不住,“尸体呢,谁的人毁的?”
“应该是锦雀卫。”林修才刚说完,身子向旁边歪倒,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甘而终。
楚卿站了起来,又哭又笑的,她不敢相信自己效忠之人,才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阿兄进入锦雀卫,定是为她啊。
以为他是明君,尽心拥护。
到头来呢,他们都是棋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她现在怀疑,不光是阿兄的死,就是连家军之死,也是那人干的。
为了皇权,他什么都能牺牲。
“桂叔,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他不会这么对我……”她捧着那烧黑的簪子痛哭不止。
她投身皇位之争中,以命为李暄谋划,为的就是给阿兄自由啊。
为什么?
“棋子,她从未想到把后位给我,我只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楚卿还未说完,喉咙里一阵腥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桂叔急忙扶着她的身子,手扣上她的脉搏。
“卿卿,别再伤心了,当心孩子,你脉象不稳,需要多静养。”桂叔揉了揉眼睛,哽咽着不知该如何劝她。
桂叔其实早就知道这事,但为了能让楚卿亲耳听听,才一直忍着。
他走过去扶楚卿,将人从地上拽起来,被她哭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趁天还未亮,我让长峰送你出城,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西京这边我来善后。”桂叔在来的路上都筹谋好了。
他们今晚让锦雀卫出马,才算把林修从相府救出,颜臻那边很快会有发现。
必须早些出城。
楚卿哭够了,两只眼睛比长峰没强多少,也肿得不像样。
走,她肯定不会走。
桂叔待他不薄,不能置他于死地,还有风满楼的人,过了今个儿李暄会有察觉。
几十条人命呢,她若走了,那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她又没比旁人高贵多少,凭什么让人给她卖命。
“我不会走的,李暄和颜臻都不会放过我。既然知道了阿兄不是他杀的,我就帮他查一查连家军覆灭真相,反正都是死,死之前,让世人看一看这位暴君的丑恶嘴脸!”
桂叔知道她倔,不由得连声叹气。
他是看着楚卿和李暄长大的,这三年李暄变了稳固皇权,真的变了很多。
“此事不要宣扬,你日后在朝堂上仍像往常一样,别被圣上看出端倪。我们既要复仇,也要活下来。”桂叔还没叮嘱完,看到楚卿累得睡了过去。
她食欲不振,气血双亏。
再这样下去,胎儿难保。
楚卿这一睡,过去一天一夜。
桂叔和长峰担忧得不行,昨天将她从风满楼带回,人就睡着不醒,不吃不喝,也不同人说话,就是李暄来瞧她,都无法将人唤醒。
林修死后,颜臻查出和楚卿有关,连着两日参奏,她草菅人命,要让她罢官禁足。
李暄为了撇清关系,保下楚卿,命锦雀卫出手,烧杀抢掠,从颜臻手里毁掉所有证据。
此后,楚卿和颜臻成了真正的死对头。
所有的证据和真相,都像三年前一样被火烧得一个不剩。
第三日。
楚卿终于睡醒,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沉思。
桂叔捧着急报站在她身后,她不出声,桂叔就一直等着。
被亲近之人欺骗利用之苦,他也尝过。
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