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县府衙,黄瑎一袭黑色官袍,混在一群绣刺溪敕的玄袍之中。
府衙气氛肃穆,公案上的县令正伏案看着画上之人,须臾后,望着立在堂上的青衫男子:“大人,画上之人是谁?”
“你无需关心是谁,我已得到确切消息,人就在天平县,三日之内,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找到他。但切记,此事不可声张。”
庞盖一时有些为难,找人又不声张,这可如何找?
可面前这位面色孱弱的公子来头似乎颇大,庞盖一时不敢得罪。
想了半晌,庞盖只能硬着头皮问:
“大人,三天会不会太急了?最近正值开春,四处都在忙着开耕播种,村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府衙的人手不够用,若是再派人去寻这人,三天之内恐怕有点难啊。”
张束听罢,狐狸眼微扬,语气强硬:“若是三天内还未找到此人,那么你们的乌纱帽便别想要了。”
说罢,无视在场之人骤变的神色,甩袖而去。
踏出县衙的门槛时,张束蹙眉。
那日,本该由他与容王会面,可太子突然变了想法,不仅亲自赶往罗恩寺,还被容王所伤,坠下了永清山。
永清山山势高耸,又陡峭峻险,张束一路找来,听到不少天平县之人从永清山上跌落而尸骨无存之事。
张束面色越来越差,狭长眼眸中的阴郁愈发明显。
他一直坚信,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根本不可能死。
可这并不妨碍他对于容王的恨意,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他自幼跟在太子身边,一路受过诸多恩惠,太子于他如兄如长。
若有人敢与太子作对,便是与他张束作对,就是与他们张家作对。
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咔咔作响,因为太过用力,他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他想着:他一定会找到太子,而后回到京城,报仇!
……
张束一走,庞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他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想不到麻烦还能自己找上门,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一旁的县丞见此,上前几步,凝着案上的画像思索:“大人,此人是谁?”
庞盖捂着额头,满面复杂:“近日因太子与容王之事朝廷并不太平,本官听闻太子是在罗恩寺出的事,而罗恩寺便建于永清山上,恰好是在天平县内。此人来头不小,有所依仗,若本官猜的不错,画上之人便是太子。”
县丞大惊失色:“若真是如此,找寻太子之事乃是大事,大人为何要拒绝?”
庞盖拍了拍脑袋,无奈应道:
“此事的关键在于,刚刚那人是谁。
多年来,从永清山坠下之人无一幸免,这么多天过去了,太子恐怕凶多吉少。
容王虽被陛下斥责,可龙虎之争已经结束,大局已定,即便陛下震怒,亦改变不了结局。
可太子已死,太子的人还在,若是让太子的人在天平县兴风作浪,到时传到容王耳朵里,岂不是得罪了容王?”
县丞若有所思:“那若是容王之人呢?”
“若是容王之人,本官如此疏忽于此事,已向他表态本官的态度,他又如何能怪本官?”
说到底,庞盖只是不想沾染上此事罢了。
黄瑎和县丞心里门亮,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县老爷将无为而治发挥到了极致。
此人没有向上爬的念头,做个七品小官缩于一角,于他来说已是心满意足之事。
可却苦了下面之人,同样高升无望。
黄瑎不敢将不满发泄而出,上前几步随意往公案上一瞥,忽然呆滞在地。
画上之人眉目清冽,不怒而威。
凤眸微垂间,气势毕露。
这……
竟是他心心念念,要将其除之而后快的陆家村……
盗匪!
……
此时的陆家村,天色幽沉。
暗卫走至崔锐身前,托着手中信件递给太子,低声道:“太子,张大人找过来了。”
崔锐指尖恰好翻过一页纸张,淡声道:“放这吧。”
暗卫依言放下,不动声色瞥了眼太子手中薄本,其上密密麻麻记载着膳食的营养及做法。
太子此举虽诡异,可暗卫早已习惯。
他安静立在一侧,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天色彻底黑沉,盈盈烛火下的男子已在此坐了近两个时辰,暗卫不由关心道:“太子,天色已晚,不如早点休息吧。”
“她睡了没有?”
这个“她”若是放在从前,指的是沈玉容,而如今,暗卫知晓指的是陆姑娘。
“陆姑娘已经睡了。”
男人微拧的眉眼舒展开来,摆摆手:“你下去吧。”
暗卫还想劝太子保重身子,可男人眉目冷峻,无奈,
只能退出了屋子。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崔锐才将食谱置在圆桌上,起身走了出去。
晚风送来淡淡花香,崔锐坐在院中的石墩上,闭目养神。
自她走后,他睡眠越来越浅,闭上双眸,竟全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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